都说无官一身轻,可眼下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脑,看不到胸大腿长穿着又清凉的主播,更没有酒吧夜店商K,别想着边唱边摸。
赋闲在家,还真不太习惯。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节骨眼儿上,崔氏怀孕了。
花荣恨得牙根痒痒。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长大了也是个不孝子。
憋了三天,总算想到个打发时间的方式,扑克牌。
大王小王改成了皇上娘娘。
K改成了元帅,Q改成了将军,J改成了虞侯。
1到10改成了一到十。
四个花色,改成了四个兵种,步、弓、枪、骑。
改编不是乱编,行军打仗更不是儿戏。
崔氏不知道他怎么想出这么个狭促的消遣方法,却也没说什么。
临门一脚被人摘了桃子,想来大哥的心里也憋着气呢。
不过她觉得扑克牌这个名字晦涩又不贴切,觉得改叫演武牌才对。
寓教于乐。
甭管什么牌,一来新鲜,二来有趣,还有输赢跟着,很快便受到三个女眷的喜爱。
今天玩的是斗地主,现在叫斗昏君。
花荣、崔氏和花宝燕三个拿牌,白氏站在崔氏身后出谋划策,甘当狗头军师。
玩了几轮,互有胜负,三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
崔氏累了,把牌交给白氏。
“妹妹,你来吧!”
白氏接了牌,花宝燕瞟了一眼,哼道:“各凭本事,落牌无悔。”
这句警告自然是怕白氏为了讨好花荣,故意放水。
并非花宝燕小人之心,而是白氏前科累累。
新人手气旺,第二轮白氏摸了一把好牌,理所当然的叫了底牌黄袍加身。
拿起底牌,白氏却苦笑不已,一张俏脸差点皱成包子。
牌花连不上,只能单兵叫阵。
花宝燕的牌也不错,又是白氏下家,见缝插针,没几轮就打光了手里的牌。
剩下白氏和花荣一决雌雄。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白氏甩出一对五。
花荣抽出两张牌。
“一对虞侯,管上!”
白氏气得直翻白眼,娇憨的嘟囔着:“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花荣笑道:“我这叫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二人正拌嘴时,石头敲门喊道:“将军,姓曹的又来了!”
花荣皱眉看向门口,沉声道:“不见!”
再回头时,却见白氏做贼心虚,那双桃花眼飘忽不定。
白氏的牌风,花荣一清二楚,小手不是很干净。
花荣指着她,苦笑道:“你呀!”
白氏一脸狡黠,娇嗔道:“将军可不能冤枉好人!”
花荣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还敢狡辩!你手里的牌少了三张,难道是贪生怕死自己跑掉当了逃兵?”
白氏哪想到花荣帮她记着牌呢,顿时羞愧难当。
不想石头去而复返,又回到门口,无奈的说道:“姓曹的说将军不见他,他就不走。”
“嘿,他也赖上了?”
花荣话音刚落,白氏便把手里的牌往牌堆里一插,笑道:“将军有事要忙,这把不算。”
“愿赌服输!”花荣哪能容她抵赖,撕了一张纸条,沾上唾沫贴到白氏脑门上,这才作罢。
门口,石头挤眉弄眼,狭促的说道:“姓曹的背着荆条来的。”
“负荆请罪?没想到,他还是个爱演戏的。”花荣呢喃一声,心道,可惜你不是廉颇,我也不是蔺相如。
到了偏厅门前,还没等花荣迈步,曹深便小跑几步迎出来,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声泪俱下。
“学生向将军负荆请罪。”
“这是怎么说的?”花荣低头打量着曹深,惊讶的说道:“便是子厚想负荆请罪,也该到青州府尊面前才是。”
这话倒挑不出理来。
花荣是济州刺史,可管不到青州的官。
更何况即便花荣是青州刺史,也不会对曹深指手画脚。
刺史二字冠到武将头上,就是荣衔,只享受待遇。
不过曹深来清风寨肩负重任,没做出点成绩,哪有脸回青州面见老公祖?
经了上次秦明反水,贼子攻城一事,老公祖成了惊弓之鸟,分外倚重清风寨兵。
谁让青州守备军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既要让这些兵听话,又要让这些兵能打,这可是他跟老公祖夸下的海口。
如今看来,竟是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前一条好办,先裁军,再扩编,裁掉不听话的,塞进来听话的。
可这样一来,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一斤米里掺三斤沙,那还是米么?
这个法子,骗不了人。
后一条也好办,继续让花荣领兵,只是这么办,自己不是白来了?
折腾一大圈,图什么?
难道就为了从青州来这穷乡僻壤,挨花荣那一大耳帖子?
唉!
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太难了。
“将军仁慈,不要见死不救呀!”
花荣轻笑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曹深一愣,硬着头皮道:“请将军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
花荣厌恶的说道:“当初落井下石算计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同僚之谊?”
曹深道:“学生鬼迷心窍,认打认罚。”
“张三抢了李四的老婆,还请李四帮忙劝说,让自己的老婆以后安下心来跟张三过日子。”花荣冷笑一声,厉声道:“曹子厚,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清风寨兵不是你花荣的私军,怎么好拿老婆相提并论?
不过这样的话,唬一唬老公祖也就罢了,当着花荣却说不出口。
倒也不是说曹深认为花荣不尊朝廷,有不敬的心思。
而是现如今当将军都是如此,将手下士兵视作私产。
吃兵饷,喝兵血,让士兵当牛做马,摊派徭役,把士兵当成私产往死里折磨。
某种程度上,朝廷也默认这种潜规则。
手握兵权的将领谋财,总好过谋反。
这种荒诞的决定恰恰是赵宋历代官家的底线思维。
杯弓蛇影,矫枉过正,把当兵的和带兵的都养废了。
让这些不稳定的因素不想造反,也没能力造反,赵家江山便能安如磐石,千秋万代了。
曹深也从不认为花荣想造反。
京师重地禁军百万不是摆设,况且大宋海晏河清,哪有造反的条件?
就连手握重兵高居枢密副使之位的涅面将军狄汉臣,不也因为家中犬生角,夜光闪,便被朝臣怀疑有反心惊惧而死?
他觉得让花荣记恨自己的原因,无非是名利二字。
名,花荣如今有了。
利,他自诩也不曾吝啬。
这几天翻来覆去的琢磨,他心里有些猜测。
本来那些利只是和亲卫大夫匹配,谁承想嘉王插手,硬生生将亲卫大夫提拔成景福殿使和济州刺史,这么一来,自己预先准备的利,或许就显得配不上花荣如今的身份了。
嗯,这应该才是花荣翻脸的主要原因。
理清这点,如何安抚花荣也就不难了。
有道是舍不出孩子套到不到狼。
这舍出去的利,也得投其所好才是。
曹深把心一横,抱拳道:“学生家中有茶田百顷,请将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