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杀心太重。”花荣打量着武松,笑道:“不如我介绍你出家当和尚吧。”
武松心知哥哥又在拿自己打趣,潘金莲却慌了神,赶紧摆手道:“万万使不得!”
花荣戏谑道:“削发为僧,修身养性,难道不是为二郎着想?”
潘金莲垂着头,双手无处安放,一张俏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期期艾艾的说道:“官家崇道,佛法不兴。况且叔叔当了和尚,武家就断了香火,我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
声音戛然而止,潘金莲甩了甩脑袋,心里想道,以自己脑子里这些为世人所不容的想法,便是现在死了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公婆和大郎。
白氏嗔了花荣一眼,也来了坏心思,咂着嘴道:“老爷料的远,还是给二郎寻个得道高僧吧!”
潘金莲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失声道:“姐姐!”
难得武松给潘金莲使了个眼色,咳嗽道:“勿要多言,听哥哥吩咐便是。”
白氏嗔道:“傻妹妹,我家老爷视二郎如亲手足,还会害他不成,你呀,是关心则乱。”
可不是关心则乱么,还是芳心大乱。
潘金莲鼓起勇气抬头看了武松一眼,对上武松那双如海的星眸里,只觉得刺眼得很,飞也似的躲开,低头揪着衣角,做起了鸵鸟。
让武松出家为僧,倒也并非全是戏言。
花荣心里就有个现成的人选,不过那人却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而是个十足十的酒肉和尚。
“二郎知道鲁达么?”
武松心头一震,失声道:“哥哥说的,莫非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
花荣道:“不错,正是这位。”
武松心中疑惑,好奇道:“听说他已经落草二龙山,哥哥如何认得?”
“一面之缘,却也谈不上认识。”想起那位同样嫉恶如仇的花和尚,花荣会心一笑,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武松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说道:“官贼不两立,这......”
“此言差矣!官有好官,有贪官。贼自然也有义贼,有恶贼。”顿住一下,花荣道:“看人也好,对事也罢,非黑即白就落入下成。”
花荣有心提点,便继续劝道:“二郎,你嫉恶如仇,为人赤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切记不可矫枉过正,须知过刚易折。”
武松皱眉想了片刻,抱拳道:“弟弟受教,全凭哥哥吩咐!”
上二龙山便上二龙山,哥哥是朝廷命官,前程似锦的人物,尚且不惧和落草为寇的鲁提辖扯上关系,自己又何惜戴罪之身?
况且哥哥总不会害自己。
见武松表态,花荣心中感动,却苦笑着摇头。
“二郎,你却是想岔了。我让你去投奔鲁提辖,并非是让上二龙山上落草为寇同流合污。”
武松不解,问道:“那哥哥的意思是?”
花荣道:“鲁提辖和杨制使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汉,这两位当家做主约束手下,二龙山上的贼人还不曾为非作歹。”
武松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只怕由不得这两位,落草为寇却不为非作歹,等到坐吃山空难以为继,难道让手下兄弟们喝西北风不成?”
花荣拍手道:“正是这个道理,这也是我让你投奔鲁提辖的目的。”
“弟弟懂了。”武松试探道:“哥哥的意思是,想让弟弟劝这两位好汉弃暗投明,为哥哥所用?”
花荣没承认,却也没反对。
鲁智深和杨志固然是英雄好汉,但二龙山上的喽啰只怕难抵大用。
而且他现在只是个空架子将军,这两人对朝廷已经心灰意冷,想拉拢,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拉拢这两人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这两人转投宋江麾下。
他一开始心里想的是借武松之口,在鲁智深和杨志心里埋根钉子。
“二郎可识得宋公明?”
听到这三个字,武松心头一震,震惊道:“哥哥说的,莫非是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见武松露出钦佩之情,白氏冷着脸轻轻啐了一口,讥讽道:“他算什么及时雨,一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奸诈的小人罢了!”
武松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道哥哥对白氏宠溺得有些过了头。
那宋公明急公好义,天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花荣将武松的表情尽收眼底,长吁短叹道:“二郎勿怪,她怨恨宋江,倒也是情有可原。”
原来这里边还有内情,武松诧异的看了白氏一眼,默不作声。
“不瞒二郎,原先我和宋公明也是有过命交情的生死兄弟,奈何阴差阳错,最后反目成仇,成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
花荣将自己和宋江的恩怨情仇当着武松娓娓道来。
听到宋江身陷贼窝,为了安抚贼人,竟自作主张将花宝燕许给王英,武松面露不忿还没说什么,潘金莲倒先火了。
“好个不要脸的宋公明,这是把旁人都当成傻子呢。”
也不怪她发这么大的火,她吃过这样的苦。
那王英又丑又矮,甚至还不如武大老实本分,花宝燕嫁过去和跳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听到宋江为了逼秦明上山,派人装扮成官兵骗开青州城门烧杀抢掠,连武松也忍不住了。
“好狠毒的宋公明,枉我还以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真好汉,原来是沽名钓誉之辈。”
“这便狠毒了?”白氏冷笑道:“二郎怕是小瞧了那宋公明,那厮趁着老爷驰援青州之时,竟引人来攻打清风寨大营,要抓了咱们逼老爷就范呢。要不是营中将士死战,乡亲们帮衬,只怕要让那厮得逞了。”
顿住一下,白氏继续道:“若非我福大命大,只怕也死在那厮的冷箭之下了。”
白氏说的语焉不详,武松听得一知半解,潘金莲却早听白氏说过,只不过她不知道原来其中竟然这么凶险。
她抓着白氏得手,感慨道:“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有些话花荣不好说,白氏说起来倒没什么顾忌,她摆摆手,唏嘘道:“不提这些,从前是咱们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我这一箭倒也没白挨,最起码知道了那厮的真面目。此等虚伪阴险的小人,也不配做我家老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