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还能这样做？
听着少将先生的解释，伊万诺夫感觉脑袋嗡嗡响：做生意的学问居然跟打仗一样高深。
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位已经七十高龄的老将竟然也会做生意。
那……早干嘛去了？
早点启动物资交换计划的话，哨所里的兄弟至于这么苦苦煎熬吗？
伊万诺夫虽然已经三十郎当岁，耿直的毛子思维模式还是无法理解他送给将军的那份计划书有多么值钱。
也没有意识到，将军正是从这份计划书里看到了他光明的未来，这才有闲心指点几句。
不只是指点生意经。
还有战略战术。
侦查，只是个开始而已。
将军更没想到，原本看好的未来之星，其实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精心打造的提线木偶而已。
不是什么嗅觉灵敏的绝世天才。
好在伊万诺夫的心思足够纯粹，经过罗海和将军共同指点，很快把两人的思路融合到了一起。
一顿愉快的下午茶后，伊万诺夫如愿拿到心心念念的批文和车队。
可惜，只有两辆卡车和两个司机。
嘎斯-51的载重量不大，每辆车只有2.5吨，两辆车总共拉了五吨废钢。
都是废弃的坦克履带。
伊万诺夫开心地带着正规手续，催促着两位隶属于师运输队的司机通过海关，来到珲市。
可惜，高兴得有点过头。
正如将军所说的那样，他对珲市一无所知，对此番行程也毫无准备。
几乎算是蒙着脑袋直接冲了过来。
好在珲市懂俄语的汉人不少，甚至还有不少正在大肆采购物资的毛子，他才没变成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在好心人的指点下兜兜转转来到废品收购站。
“八块？”
“一吨？”
“你……你欺负人！”
问过价后，伊万诺夫瞬间不淡定了，不管废品收购站的小老板怎么拉都拉不住。
气呼呼地带着两个司机扭头就走。
偌大的珲市，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可以公平交易的地方吗？
在问路的过程中，其实他已经计算好了汇率。
此时的软妹币跟美金之间的汇率是7：1，而卢布跟美金的汇率是3700：1，那么软妹币和卢布之间的汇率应该是1：500左右。
八块钱软妹币能干嘛？
买两包红高粱而已！
一吨钢材换两包红高粱，还运过来时没烧的油钱多。
直到此时，他才惦记起罗海的好：还是罗兄弟给的价格实在啊！
一包红高粱四块钱（珲市价格跟靠山屯价格不同）。
罗兄弟只要一百公斤废铁就行。
如果罗兄弟在珲市的话，至少一吨钢材可以换来十包红高粱，四十块钱！
五吨废旧钢材能换二百块。
跑一趟，足以采购……能采购多少来着？
还得去批发市场看看。
伊万诺夫想到师长刻意提点的“侦查”工作，急忙带着两个司机又找到批发市场到处打听价格。
然后，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正常的世界。
罗海送他的那种打火机，批发价八毛一个，运过海关就价值一美金。
看上去非常漂亮的运动鞋才四十块一双，运过海关最少价值四十美金。
姑娘们最爱的丝袜才二十块一双，运过海关最少二十美金，有可能还不止。
暖水瓶居然才卖二十块一个？
这样的好东西，实在是冬天里的宝贝，运过海关的话，最起码价值二十美金吧？
好多速食面！
可惜，都是带辣椒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怪好玩的，哄小朋友应该非常受欢迎。
“伊万诺夫，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伊万诺夫眼花缭乱地沉浸在各种轻工业商品的海洋中时，耳畔响起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
扭头。
果然是罗海。
他兴奋地张开双臂献上熊抱：“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轻点，轻点，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这边不兴拥抱礼。”罗海急忙从熊抱中挣扎出来，指着旁边发呆的杜荣介绍：“这是我的同学，我们……好吧，我原准备提前来到这里给你准备物资，没想到你居然跑的这么快。”
是挺意外的。
靠山屯虽然比较封闭，那是在大山里的原因。
按照直线距离计算的话，距离珲市也就十几公里。
翻山越岭地走路，却需要上百公里的艰难跋涉，其中靠山屯到板石镇的三十里地还他娘的通不了车。
他是骑着杜荣的自行车，捎着杜荣赶到板石镇把自行车寄存到二叔家，然后才搭车来的珲市。
没想到。
刚来头一天，正在逛批发市场的时候就看到了伊万诺夫。
这家伙的行动效率真他娘的高。
——有可能毛子那边的路况好，伊万诺夫能开车，动作自然更快一点。
伊万诺夫却没心思向他介绍同伴，开口抱怨起来：“来批发市场之前，我已经去了趟废品收购站，那里的商人黑心，每吨废铁只给八块钱。”
“还没吃饭吧？”
罗海却没心思聊生意，直接岔开话题。
果然。
伊万诺夫和两个同行的司机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还没来及吃呢，主要是身上没带你们这边的钱。”
“走吧，我请客。”
跟毛子打交道就是直爽。
换成国人，搞不好还要谦让好半天才会跟着一起去吃饭。
到伊万诺夫这里，谦让什么的都不存在。
就想跟着自己的小兄弟混顿好吃的，顺便咒骂咒骂那个黑了良心的废品收购商。
罗海也不解释。
没法解释。
国人做生意都是看人下菜碟，尤其是遇到不喜欢讲价的毛子，屠刀磨得非常锋利。
同样一包红高粱酒，国人去批发市场问价的时候，差不多是两块五左右。
换了毛子，四块钱没商量。
卖废铁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拉着五吨废铁去卖，收购站会按斤算，折算下来每吨差不多上千块。
换了毛子，八块一吨，爱卖不卖。
这种事不能说破。
说破就是砸国人的饭碗。
所以，继续让伊万诺夫糊涂着去吧。
赶路的功夫，罗海通过简单的聊天差不多探清了伊万诺夫的底。
两辆车，五吨废钢。
跟他预期不符。
不过，也算比较好的开局了。
头一次交易，要不要对其中一辆嘎斯汽车下手呢？
这可是老杜的最爱。
不搞定一辆嘎斯，抠门的杜荣怎么舍得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