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亥年,民国十二年。
大清已经亡国整整十二年了,可这片辽阔的土地依旧没有迎来期盼已久的和平。
大清走了,来了个临时政府,临时政府走了,又来了个北洋军阀政府。
短短十二年,这片大地的主人如同走马灯般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变的是百姓依旧在受苦,食不果腹,衣不蔽,干着繁重的劳作,日复一日,浑浑噩噩,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先来。
闽地,山川纵横,八山一水一分田,物资极为匮乏,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不争之地。
尽管如此,连年的战乱还是波及到了这里,但相比中原与两广那满目凄凉、疮痍遍地的惨状,闽地还算得上是一片相对宁静的避风港。
此间安宁,除却地理之利,没什么价值之外,还因为这里有着异人界赫赫有名的大盈仙人--左若童。
左若童一生无暇,完美无缺,受人所敬仰,又是顶级玄门三一门的掌门人。
有左若童坐镇闽地,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即便是在这乱世之中,来来往往的人脸上还能看到一两分生气。
“铛铛铛......”浑厚而有力的大锣声响彻小镇中心,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只见人群之中,一位衣衫破旧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卖力地敲打着大锣。
中央站着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小娃子,脸上稚气未脱,却偏偏带着几分成熟。
不过,最令人难忘的还是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朝气。
这种朝气不似少年不知忧愁,也不像是富家子弟不知苦难为何物。
更像是一颗刚刚破开厚重土壤、奋力向上生长的嫩芽,虽然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但却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
“各位父老乡亲,我与养爷自北地辗转流离至此,沿途以杂艺为生,今日有幸在此献艺,望各位乡亲多多包涵。有钱捧个钱场,没钱也没关系,捧个人场,让场面热闹起来,我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了。”
言罢,王衍深深作揖,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险些垂落在地上。
紧接着,宽大的衣袖一甩,只见五六张纸人腾空而出。
这些纸人形态各异,制作精美。
既有手持金箍棒、威风凛凛的孙悟空,也有憨态可掬、大腹便便的猪八戒。
这些纸人好似活过来一般,无风而动,漂浮在空中,随着王衍的指尖轻动,棍影交错,时而翻腾跳跃,时而低回婉转,生动地演绎起《真假美猴王》的戏码。
这些人平时最大的娱乐也就看看闽剧,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神奇又精彩的表演,引得看客们纷纷鼓掌,喝彩。
不多时,原本空旷的马路便被热情的看客们围得水泄不通,人群涌动,热闹非凡。
演出结束后,王耀祖捧着锣,面带微笑地走向人群。
“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大家的热情捧场!如果大家觉得我们的表演还算精彩,不妨慷慨解囊,支持一下我们,捧个钱场,没钱也没关系,您的掌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纷纷响应,铜板、碎银、大洋等各式各样的钱币如雨点般落入王耀祖手中的铜锣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更有一些观众,在给予赏钱后依然意犹未尽,嚷嚷着要再来一场。
一般要是看到人气这么高,王衍通常都会顺从观众的要求,加演一场。
毕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更何况再过几年就是军阀混战,倭寇入侵,异人界也是纷争不断,先是三一门大战全性,紧接着又是甲申之乱,华夏神州将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乱之中。
在这样的岁月里,别说他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就算他二三十,把倒转八方和炼器都练到了顶级,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抵御时代的洪流,从这乱世中安然活下来。
现在能多赚点钱,未来他的生活就多一份保障。
可是,他刚刚感觉到纸人消失了一张!
这些纸人虽然只是他随手炼制的,没有什么能力,但他却惊讶地发现偷走他纸人的人,竟然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
这个小孩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头发乌黑浓密,带着几分天生的不羁,笑起来时嘴角上扬,藏着几分狡黠。
王衍的目光在触及小孩的瞬间,便如同被闪电击中,瞬间认出了这个小孩的身份。
赫然是导致三一门和全性大战的始作俑者,恶童李慕玄!
这李慕玄乃是三一门大金主李家的幺儿。
作为李家最小的少爷,从小就被家族宠爱得几乎要溢出来。
丰厚的家业,让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一份天大的财富砸在他头上,足以让他一生无忧。
也因为这样,逐渐养成了顽劣成性的性格,平日里更是人憎狗嫌。
可偏偏有李老板兜底,就算李慕玄惹了事情,也会带着他和钱去给乡亲赔罪,往往还多赔付一些钱银。
以至于他不管怎么惹祸,都达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反而让一些人觉得有利可图。
又因为年龄小,恶迹不大,便渐渐有了恶童之名。
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顶多世间多了个纨绔子弟。
可偏偏他又有一颗无法安分的心,家里又是三一门的大金主,而且资质又确实拔尖。
有钱,有关系,还有才,让三一门掌门左若童起了爱才之心。
可三一门功法特殊,对修炼之人的要求极为严格,想要学逆生三重,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缺一不可。
李慕玄资质确实非常不错,但左若童却一眼就看出李慕玄的心性有问题。
心不诚!而且自以为是,这可是修炼逆生三重的大忌。
因此,他给李慕玄定了一个三年考核,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可以磨炼他的心性,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惜左若童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李慕玄。
李慕玄在家族的保护下,一直都很顺遂,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落,早就忍受不住了,只是他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肯认输。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鬼手王耀祖!
郁郁不得志之下,憋了两年的李慕玄终于爆发了,不顾后果,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拜王耀祖为师。
可王耀祖是什么人,那可是全性!
那个行事极端、臭名昭著,整个异人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