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若童的语气极为严厉，可李慕玄却从中听出了不一丝不同寻常。
这种感觉好像是...惋惜？
李慕玄心中一紧，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下意识朝着王衍望去。
“当然怕死了。”王衍神情坦然，丝毫没有因为承认畏惧死亡而感到羞愧，“可谁让王老头是我的养爷呢？”
“是他在我即将沦为盘中餐的时候救了我，不仅供我吃穿，还传我手艺，让我在这乱世之中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得以侥幸活到了现在，我总不能因为他是全性，就忘恩负义，抛下他吧？”
“小衍...”王耀祖神色复杂，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雾气悄然聚集。
左若童看向王衍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赞赏。
不仅根骨清奇，天赋异禀，而且知恩图报，心诚意笃，即使面对生死抉择还能泰然处之。
哪怕是他，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羡慕。
随着这股念头一闪而过，心中想将李慕玄带回三一门的念头，悄然间淡化了许多。
“你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天赋。以你的资质如果能得到更好的指导，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在场的众人听到左若童如此评价王衍，全都为之一惊。
左若童是谁？那可是世人公认的大盈仙人。
能够被冠以仙人之名，且还能被世人所承认，其实力和影响力可想而知。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今天左若童对王衍的评价传出去，只要王衍愿意，随便想拜入哪个门派都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前提是王耀祖不能跟他一起。
王耀祖神色复杂，身后的手掌使劲地揉搓着，突然开口说道：“左门长！不要扯远了，我们还是说一下慕玄这孩子吧！”
“如果孩子没意见的话，您尽管带走，您也别多心，我就是觉得跟这个孩子投缘，想传他点玩意儿。”
“我王耀祖或许确实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但我对慕玄真没有半点坏心。”
王耀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突然，包括王衍在内，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唯有李慕玄。他本就因为左若童的轻慢，心中积压了浓浓的憋闷与挫败感，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
现在左若童那居高临下的态度，更是如同利刃般再次割裂了他的自尊，让他倍感痛苦和茫然。
可王耀祖的话语却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与肯定。
而这，正是他这两年一直所渴望得到的东西。
“门长，王老前辈确实......”
左若童脸色一沉，不容置疑道：“闭嘴，退下！”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王耀祖，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王耀祖！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王耀祖背后的肌肉微微紧绷，双手紧握成拳，带着几分怨气，说道：
“记得，当然记得。当年若不是小衍是下跪替我求情，你又念我虽为盗匪，却只取钱财不伤性命。更念我把这撂地杂耍的手段运使成天下一绝不易。你饶命我三次不死，你说再犯你手上必杀我。”
左若童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王耀祖，“知道还快滚！”
王耀祖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脸上充满了愤懑与不甘。
“怎么！”
刚开口，王衍突然出声打断，“王老头！闭嘴！”
若是平常，王耀祖听到王衍这么严厉地让他闭嘴，还是会发牢骚，但基本还是会听话，乖乖闭上嘴巴。
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竟然和王衍争执起来。
“难道我说得有错吗？我只是瞧见慕玄顺眼，想教他本领而已，这也算犯你手上了？我王耀祖一把年纪了，想要将本领传下去，死罪？”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王衍心底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焦急地喊道：“王老头！你别犯浑！”
左若童余光瞥了一眼王衍，退一步说道：“别说不给你机会，退出全性，有商量。法子你知道。不然你别想碰这孩子！”
“你这是让我去死啊。”王耀祖愤怒地拍打着胸膛，声音夹杂着难以抑制愤怒，“左若童我还告诉你！今天要么你在这把我毙了，不然只要慕玄想学，我特么教定了！”
“我完了事马上就回你山下置业，我就在你山下终老了！有本事你就一直把慕玄关山上！只要他愿意来见我，我倾囊相授！”
“王老头！我说的话有没有听到？！跟我离开！”
王耀祖对王衍的话，视若罔闻，目光始终锁定在左若童身上。
左若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嗯，你死吧。”
“别！别！左门长！别！”李慕玄神情惊慌，语无伦次地说道：
“王老前辈之前的事情都对我过了！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可他对我真没有坏心！”
“王老前辈将来有他的因果，有他的报应，应该！”
“可不能因为我这事丢了性命啊！”
“门长，咱从长计议信不信？咱从长...”
左若童余光扫向李慕玄，眼神锐利如刀，“我说了...退下！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李慕玄一惊，身形微颤，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这一刻，左若童高大伟岸，宛若仙人一般的形象在他眼中扭曲，犹如来自深渊的魔鬼，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但随即，他内心的倔强被彻底激发，脸色一紧，双手狠狠攥紧，忽然走到左若童面前，“你说了？”
猛地抬头，目光与左若童针锋相对，“你谁啊！”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左若童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严声喝道。
“孽障，我让你跟我回去，你听不懂吗？”
严厉语气让李慕玄近乎本能地退缩了一下，低下了头。
但随之而来的强烈挫败感，却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听不懂！”
“你想把我扔在这就扔，你想带我走我就得走！你谁！说清楚了！你什么身份！？跟我说这话？”
“你说啊！”
“好......好。好！李慕玄，你这么和我说话，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这位王老前辈学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