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走进王家小酒馆时,已经是晚饭时间,酒馆内的光线被黄色的灯笼照得昏暗而温暖。酒馆的地面是古旧的青砖,墙壁上挂着一些泛黄的老照片和字画,似乎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家酒馆的悠久历史。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食物的气味,隐隐还能闻到一丝潮湿的霉味,似乎是从酒坛子里飘出来的。
酒馆里,顾客大多是附近的大栅栏和天桥下的苦力、挑夫和一些小贩。他们的衣着简朴,脸上带着一整天辛苦劳作后流下的汗渍和疲惫,但此刻,他们似乎全都抛开了白天的劳苦,沉浸在酒香和热气腾腾的菜肴中。
方文成因嚣张行为被解职的消息成了人们谈论的焦点。这些平日里被压在最底层的人们,突然得到了一些“上层”人物的八卦,仿佛为他们平凡的生活带来了一丝趣味。坐在角落里的朱爷端着酒杯,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的脸庞消瘦,眼窝深陷,眉头微蹙,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满意。他的一双眼睛虽然年老昏花,但透着一种冷静和精明的神色。
“方文成那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朱爷端着酒杯,摇晃着里面的酒液,语气中透着不屑,“当干部?他也配?”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足以让周围的客人们都听见。说完,他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依旧冷峻。
斜对面坐着的块爷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满脸的胡渣显得有些邋遢。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马褂,袖子卷得老高,显得格外随意。他的身材微微前倾,似乎对朱爷的冷言冷语颇感兴趣。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发黄的门牙,调侃道:“哟,朱爷,这话你敢在他面前说吗?”
“说又如何?”朱爷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光凌厉地扫了块爷儿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的角色,如今被解职也是活该。”
块爷儿并未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酒杯里的酒晃了几下,溅到了桌面上。他拍了拍朱爷的肩膀,声音洪亮:“您老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啊,这小子也算倒霉,好好的位置,说没就没了。今天你请我喝的这杯酒,得敬他一杯!”
“敬他?”朱爷的眉头皱得更深,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却笑了,“罢了,敬他也好,敬他一杯,让他再不敢对我指手画脚!”
两人哈哈笑着,将酒杯一碰,朱爷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他似乎在这杯酒里,放下了一些久积的怨气。
就在这时,刘强缓步走入酒馆。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面色沉稳,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谨慎与稳重。刘强的身材高大匀称,虽然略显瘦削,但眼神却十分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他的发型简单干练,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衣袖的边角也整洁如新。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不失风度。
王老头立刻注意到了刘强的到来,热情地迎上前来。王老头虽然年纪大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但依旧精神矍铄,白色的短须显得格外干净利落。他穿着一件褐色的旧棉袄,腰间系着一条油渍斑驳的围裙,双手抹了抹围裙上的油渍后,恭敬地拱手道:“刘爷,今儿个来得早啊!”
刘强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注意到刘慧亭并未在场,心中有了一丝疑虑,但并未表露出来。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王叔,今儿个生意不错啊。”
“嗨,哪儿能跟刘爷的生意比呢,咱这小地方,维持生计罢了。”王老头笑得很是谦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他虽是酒馆老板,但对刘强这样的人物,依旧要保持应有的尊敬。
刘强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一旁的朱爷和块爷儿。朱爷见到刘强,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但随即露出了笑意:“哟,刘爷大驾光临,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刘强轻轻笑着,走上前去,拱手作揖道:“朱爷、块爷儿,前些日子多有冒犯,今天特意过来赔罪,咱们兄弟一场,喝杯酒,算是给兄弟一个面子。”
朱爷瞧着刘强那诚恳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得意。毕竟,刘强算是酒馆里的“常客”,但很少主动赔礼道歉。朱爷生性好面子,听到这话心情立马舒畅了不少。他放下酒杯,眉眼舒展,笑着说:“刘爷这话就见外了,都是自己兄弟,哪儿来的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来,坐下一起喝两杯。”
块爷儿见状,嘿嘿一笑,赶紧凑上来帮腔:“对对对,都是兄弟,酒桌上就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刘强点头笑道:“那就依两位爷的,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说着,他招呼贺老头过来,点了三斤二窝头白酒和几样下酒的小菜。
酒很快被端上了桌,刘强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心中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他先是为朱爷和块爷儿斟满了酒杯,自己也倒上了一杯,举起酒杯对二人说道:“来,第一杯,咱们为前些日子的误会干了它。”
朱爷见刘强如此诚恳,心里也是舒坦。加上今晚的酒又是刘强请的,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举起酒杯,笑着说道:“刘爷客气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说那些,干了!”块爷儿也跟着附和:“对,干了!”
三人将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这一下就能把所有的误会都冲散。酒入口后,刘强感到一阵温暖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酒劲儿不算强,却也够味。朱爷喝完酒,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眼神更加放松了。
刘强趁着气氛融洽,继续为三人倒酒,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干下,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朱爷虽然年纪大了,但酒量不小,喝了几杯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开始谈起一些过去的往事,酒后话多的人通常都带着几分怀旧的情绪,朱爷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讲述着他年轻时的风光岁月,语气中透着一股自豪。
块爷儿时不时插上一句,补充些细节或者逗笑朱爷,整个酒桌上笑声不断。刘强则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但更多的是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