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川海,志远今天的训练提前半天结束,和川海一起享用了耀祖师兄的宴请后两人坐公交车回家。这个时间早于下班高峰,他们两个包了空车厢。
“对不起。”川海率先开口。
“对不起?”
“我害志远哥你的训练缩短了。”
“那倒不会。本身那些训练就累人得很,正好还可以翘掉半天。我倒是感谢你,没有你我还吃不上这么豪华一顿炸鸡。”想到这儿,志远连忙补充,“回去了记得别跟阿姨说这事儿,不然她非得削我们。”
川海自然知道,连忙点头。
“所以呢,我们俩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至少告诉我理由吧。你不是任性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的。”
“志远哥,你知道我有超忆症吧。医院档案都会经过你的手。”志远默认了这个情况。毕竟父亲是个医生,自己还正好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
“我爸妈去世的样子我忘不掉。每天睡觉都能想起那天的场面。他们用尽力气护住我以后笑着死了。所以我能做他们一样的事情,是不是就能和他们有一样的感觉,就没那么害怕了。”
恐惧,孤独,外界的异样眼光。他们同样的失去父母,同样的遭遇这些困境,志远和其他人一样,早在胡秀的爱护下淡化了这些情绪。但川海不是。他忘不掉,所以他要一直面对,他需要一些更强韧的东西支撑他,这些东西只能他自己找,或者他的父母给予。
“那怎么办,要跟阿姨撒谎还是坦白,从我个人来说我是希望你撒谎的。这样阿姨不会为难我。但是从你来说,你最好是和阿姨坦白。她很关心你,而且也不是蛮不讲理的类型,她能理解你,也能帮助你。可别在做让阿姨白白受怕的事情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是一声轻声的应答。
提前回到育儿园后,志远先是遭受了胡秀猛烈地批判,以为他在逃课,给他作漫长的思想工作。随后是川海的坦白,他把自己的想法和自己如何去修正武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两个小男生一同遭遇了更激烈的批判,在这个过程中胡秀几次情绪和理智到了崩溃的边缘,好几次抄起家伙想抽打两人,但还是放了回去。最后,胡秀无奈地扶着额头,说不出话来,两人占了一会儿互相对视一眼后上去一人一边抱着胡秀,一个劲儿地道歉,受不了这般攻势的胡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从暴怒模式切换到了苦口婆心模式,一直念叨到要准备做晚饭为止。
胡秀也曾经是诛邪,在受了无法痊愈的重伤之后才就任现在的这个位置。她很清楚川海所面对的情绪,这是当年的她都要花费大力气才化解下来的困境。所以她只能支持川海,她无法坦然地说——终究会过去的。有的坎,过不去,那将一辈子都过不去。
于是乎,在一边备考的情况下,两人一边周末去修正武馆。志远自然是继续加强训练。术式是核心,身体是基础,术法是关键。只有强化自己的筋骨血肉,在术式上流通的气才会越多越厚重,由此才能更灵活地运用更强力的术法。川海要在运气眼上继续强化和感受气对自己身体的融汇,要将气运起来,打通身体的所有角落。而且他只有三次机会。
师祖自然是关注川海为主,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再像那天一样给提示。实际上三次毫无意义,因为在最初那一次,川海已经把气运转起来。年纪尚小的他还有大量筋骨经脉没有长全,自然不可能把气遍布全身,如今在运气眼上不过是助他夯实基础,贯通气血。但问题还有很多,老人家还在思量如何应对诛邪和军区,要怎样才能给他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而另一边,胡秀把情况和燕明察通了一气,骇得燕明察连忙奔赴修正武馆。他直奔内院,绕过所有人,直接找到师祖。
“唐师祖,唐笑仁,唐老先生,你这不合规矩。”
“哦,怎么个不合规矩法。七八年前川海出生你可就急冲冲地找着我,告诉我有一号天生摇光,如今跟我说不合规矩?”
“就算天生摇光,他也太早接触运气的训练了,师祖这是意欲何为?”
“他是个苗子,就算不做这劳什子诛邪,以后也是能接我的班,镇这武馆的,我97岁了,收个闭门弟子不行?”
“好,就当这样,你犯得着现在吗?”燕明察破口大骂。
“你个小辈好不尊重人,而且轮不着你教训我,你又把多少人送上前线去了?你一己之力把整个战区的平均服役年龄往下压了三岁的混账东西也有脸跟我讲这个?”
唐笑仁抓着拐杖猛杵几下地面,怒发冲冠的模样。
“这等罪名,不该您担着。”燕明察不想退让。
“放你的屁!位卑未敢忘忧国,年少亦可退敌寇,老夫这辈子就一个遗憾!就是当年没跟我师兄一块儿死。我不管什么罪名不罪名,这晚节老夫不要也罢。我九十七岁了,没多少年月留给我这把老骨头了。我必须把这孩子带起来,他才能平我遗憾,续我师兄的愿。他有这能耐,有这志向,今天就是将军来了,我也得带他,收他!”
燕明察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瘪下去,不再言语,转过身离开。感受到现实的阻力,唐笑仁坐在太师椅上长叹一口气,连忙让人把风川海叫进来。
“川海。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面对唐笑仁的开门直入,川海二话不说给唐笑仁磕了个响头,接过师侄手里的茶杯给唐笑仁奉上。唐笑仁笑着给川海系上一条黑色的腰束,上面绣着白色云纹和川海的名字,一看便知是准备了许久的东西。
“记住你师父的名号,大唐盛世的唐,仰天大笑的笑,仁义忠信的仁,唐笑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