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缸里面藏有一门功法……”
宋季眉头拧起,这功法看着是要先通过吃石头来修炼。
在身体中长出七块石头。
然后这石头又会散发出来一股所谓的‘生死气’。
而这生死气倒是和武者修炼的真气有些类似,有种种妙用。
既能护体,又能御敌。
只是,身体中都长出七块石头了,那人还能活吗?
“误事了……”
忽然,宋季一拍脑袋,才想起池塘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将酱缸碎片收起,就准备走进池塘,把田伯鹤给捞起来。
否则这厮非得憋死不可。
不愧有一骑绝尘的外号,沉得真快。
但,就在此时,岸边又有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果然是你……”
宋季停下脚步,看向来人,这次却没有多少意外。
来人,正是小村长陶岱。
……
“你一点都不意外,难道早就知道是我?”
陶岱的身影从池塘边的槐树中,缓缓走出,可见到宋季依旧平静立在那里,反而有几分讶然。
“最开始不知,直到……晚上你们送来的酱菜,酱菜很脆也很香,就和我在陶老七尸身上发现的香,近乎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当时急着让你们吃下酱菜,倒是忽略了这点。”
陶岱眼睛微眯,看向宋季时已多了几分赞许。
“我很好奇,为何陶家村接连死了那么多人,一直没有村民上报?”
眼见陶岱一步步走近,宋季还是问出了心头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其实,在诛杀陶老七的妻子后,也就不难猜到这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
村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及村中的种种诡异之处……都指向了这位村中的最高统治者。
没有他们的交涉,酱菜无论是腌制还是售卖,从最开始就不可能如此顺利。
毕竟皇权难下乡,可不是说说而已。
可就算如此,村子由这些乡绅父老把持着。
但在面临生死时,难道这些村民就不担心下一个‘沉塘’的人是自己?
“报官?”
陶岱听到这两个字,却陡然嗤笑起来。
“你们不该来的……罢了,既然你问起,告诉你也无妨,就当是满足你的临终遗愿吧。”
他又摇了摇头,似在追忆什么。
“十七年前,陶家村还只是个偏远小村,连饭都吃不饱,很多村民家中,甚至只有一条裤子,谁要出门,才能拿出来穿上。”
“后来,我偶然得到了炮制酱菜的秘方,让他们吃饱饭……讨上老婆……”
“酱菜的原料,想必你也看到了……经过我多次尝试,发现唯有人的肉配上秘方,才是最完美的调料,那种人的肉酸终身难忘……可惜这秘方也只有两人悟透。”
陶岱追忆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红晕,让其显得有几分疯狂。
“其实,刚开始,村里的人还有些抗拒,可当他们吃过肥肉,穿过好衣后,便再也拒绝不了这样的好日子。”
“那陶老七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们村的人吗?”
这是宋季最后的不解,如果只是为了吃饱饭活下去,为何同村的陶老七要死。
这岂不是和‘吃饱饭,活下去’的意愿背道而驰。
“他吗,算是一个失误吧……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我最开始就是找那些赶路的商客。”
“荒郊野外的,即便出了事也联系不到我们村中,可几次过后,他们似听到了什么风声,就不再走这条路。”
“渐渐的,那种人的肉酸不够了,没有办法,我就只能从村子里面选人……当然,被选中者,其亲人余生也将衣食无忧。”
“若有晚辈,要想读书者我就送往大城,要想习武者我就送往武馆,要想当官者,我也不是没有门路……”
陶岱自信道,如此行事,即便有人选中,也丝毫不会抗拒,甚至会安然赴死。
“难怪,如果是这样,我也愿意赴死。”
宋季摇摇头,心头的所有不解,现在也都全然明白。
难怪陶家村的人没有报案,甚至进村时,陶老七的妻子,还刻意隐瞒。
试想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若是知道自己死后,能给晚辈带来这么多好处。
只怕他会毫不犹豫。
以一人,利众亲。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但也让中计的人无法拒绝。
“好了,缘由你已经知道,受死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你做成酱菜,然后卖到平遥城去,这样,也算你落叶归根了。”
陶岱忽然大笑了起来,说话间,他还一步步接近宋季。
但,宋季仿佛被他的大笑吓傻了一般。
长刀在手,也只是插在地面。
直到陶岱走近时,才听到他口中轻吐出两个字。
“棺来……”
……
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棺材板从天而降,骤然落下,瞬间就将陶岱装在了里面。
甚至,他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葬进了地底。
而留给宋季的,也只有一道信息。
【腌酱郎君,寿岁二百一十七,得阴寿一百七十八年】
“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
看到信息的瞬间,宋季一怔。
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族能活这么久的。
看来这世间确实存有延寿的法子。
当然,也有可能是陶岱得到那秘方,修炼过后的原因。
那自己呢,要如何才能延寿。
宋季忽然想到了自己,上次推演赊棺法,好像他只消耗了阴寿,并没有得到什么增长。
咕噜!
咕噜!
不过,宋季还没来得及思索更多,便听到身后一阵滚水声传来。
是田伯鹤从池塘的酱缸里面钻了出来。
“宋兄弟,我怎么在这里……”
田伯鹤吐出一大口池塘水,满脸的郁闷和疑惑不解。
吃过饭后,他就开始睡觉,可分明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到了酱菜缸中。
尤其这酱缸,还在池塘里面。
宋季盯着酱缸,神色古怪,但随即便明白过来,应是自己将陶岱斩杀后。
施法者陨落,其禁锢术法也失去了效果。
于是,宋季便将他如何来到这里,又如何钻进酱缸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当然,自己得到阴寿和烂石经的经历,草草敷衍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妇人害我……”
田伯鹤知道前因后果后,顿时就骂骂咧咧起来。
同时,他也庆幸宋季出手及时,否则自己这趟怕是要殉职了。
他死了没事,留人巷的那些小娘子们可就没人照顾了。
而骂了一阵后,田伯鹤心情似平复不少,从酱缸里面爬了出来才又道。
“这次多谢宋兄弟,来日田某必有重谢……这陶家村,谋杀商旅,戕害村民,我回去后定会如实上报。”
看着田伯鹤杀气腾腾的模样,宋季没有多言。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陶家村十数年时间,就能如此富有,残害的商旅只怕不在少数。
虽说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但,这就是乱世呀。
眼见他家起高楼,眼见他家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