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慢慢递减,很快到了冬的尽头,成婚的前夕。提前七日,范家将准备好的聘礼送来。看着村里人把大包小包搬进自己家中,高采玲竟如同迷路的羔羊不知所措。看到母亲走进来,女子连忙上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娘给你许了一门亲事,这是人送来的聘礼。”妇人如同慈母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你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
“哎呀,从小到大娘给你做的那件事经过你同意了呀。你嫁出去又不是不能回来。”
从小软弱听话的女子看着眼前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母亲,失望到了极点。
七日时间很快临近,范家进行了安床和铺床的礼节。就因铺床送喜果,村里的妇人几乎都去了范家帮忙。村口的张婶甚至因此与丈夫吵了一架。丈夫骂妻子没事总爱去掺和别人家的事,妻子说带来的喜果不给丈夫吃,丈夫则表示不稀罕吃。傍晚的凉棚下,夫妻两人吃着喜果吹着晚风,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成婚当日,村子的道路上人流涌动,孩子们你追我赶沿着闹哄哄的乡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老人们坐在院中谈笑风生,新郎官则早早的到门口迎接村里各处来的客人,所有人看上去都喜气洋洋,就连狗叫声音都比往常跟动听。
已时给新娘子打扮的人也已完工,就等新郎官来娶亲。在出门之前,母亲来到房间想同女儿说说话,但看着头都不回的女儿,无奈地自语道:
“玲儿啊,我知道你生娘的起,但娘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娘,你嫁过去记得常常来看看娘,你一定要幸福啊。”
妇人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转身离开了房间。女子永远不会真的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母亲真正的关心,或将也是最后一次。断了羽翼的鸟,应该也不会重新尝试再飞起来,因为经历了太多,就如同老了的人不会期待太多一样。
一个时辰过后,范家娶亲的人到来,新娘子坐上了四人抬得轿子。随着一声“起轿”的落下,高采玲就真正的离开了高家。
“落轿”媒婆大喊一声,说:“由新郎官领新娘子过门。”
新郎官拉起新娘子进门时,媒婆赶紧上前拦住说:“等等,新娘进门得先迈右脚,你怎么能迈左脚那,真不合规矩。”说罢就让新郎官先迈左脚引迈右脚的新娘进门。
主屋中,范家二老坐在十二点位置,看着一对新人走过来跪在面前,喜悦印满了全身。随后媒婆走上来喊到:“拜天地,一拜天地,感谢天赐美好姻缘……三拜天地;拜高堂,二拜高堂,祝愿父母健康长寿……高堂;夫妻对拜,三鞠躬,脸贴脸,幸福恩爱到永远,礼成。”
媒婆又从旁边桌上端起两碗茶,喊道:“敬茶。”
新娘将茶递到老人面前,老人却拒茶说:“予范家以前是大家,咱们有自己的规矩,得先到祖宗面前磕头,祖宗同意才能喝这茶。”
“明晃晃的破事真多。”
众人磕完头后,老人才心满意足的喝了茶。给到妇人时,妇人从自己手上取下一只银镯带到新娘子手上说:“这是我成婚之时的嫁妆,今天我将它送你,你以后就是范家的人了,你要和治儿同心。”
一切礼仪结束后就到了开席的时间。新郎官走出去向客人敬酒,新娘子则被送到了婚房。所有人喝得尽兴时,一位远游的书生走了进来。
他说:“我是一名书生,来到你们村看四处无人而恰恰这里在办酒席就走了进来,不知能否讨一杯喜酒喝。”
“当然当然,你走这儿一起吃吧!”新郎官连忙从旁边拿过一把椅子。
书生在身后的竹篓中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就那一本书简递给新郎官说:“我看新郎官很是年轻,想必也读过不少书吧,我没有别的东西,就把这个赠给你吧。”
新郎官握住书生的手连同书简推回,说:“年轻是年轻,但没有读过书认不了几个字你收回吧,喝酒就喝酒要什么礼,今天就图个高兴。”
书生抱拳鞠躬道:“那就多谢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书生刚坐下同众人吃席,坐在书生旁边的李大爷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书生立马拱手道:“噢爷爷,我是一个远游的书生,看这里办酒席就想进来讨一杯喜酒喝。”
桌上的人听见“书生”二字,眼里都冒光,如同看到了什么珍宝,争先恐后地邀请书生去自己家。
众人吃到中途,新郎官从房间拿出五两银子,说:“今天我成婚,感谢各位乡邻能来参加。一会儿我将银子扔向高空,你们各位去抢,一为了高兴,二因为我们祖上称这个为散元,寓意为圆圆满满。”
众人齐声欢呼,好好好。新郎官将银子扔向高空的一瞬间众人都去抢银子,只有书生仍走在原处喝酒。不一会儿,有的人抢到银子欢喜;有的人没抢到而悲伤;有的人刚才有说有笑,这会就双双对骂。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因五两银子展现得淋漓尽致。书生笑意潜伏在眼底,温柔嘲弄着他们沦陷的愚昧无知,心想:利益披上了感情的皮囊在到处行恶,就如同狼披上羊皮吃羊。
三日后,新娘子拒绝了三朝同门,书生在钱庄住了三日也准备离开,得知书生要离开众人都去相送。有的人拿着鸡蛋,有的人拿着蔬果,媒婆更是拿了碎银。但书生都拒绝了,说:“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谢谢各位,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村口,一群拿着大筐小筐的人目送着一个背着书篓的人离开。穷途末路的人对万兴末艾的人产生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