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修罗在怒火中扮演（二合一）

阿卡多某地下蒸汽火车施工工地，莫约负200米深处。

挑高二十米左右，总面积接近两座标准篮球场大小的空间，约半数被比市面上任何差分机还复杂无数倍的机械怪兽占据。

周围整齐摆放着十几座，浸泡在圆柱体培养皿内，目测不超过十六岁、性别各异的孩童，无名报童便列于末尾。

他们双眸闭阖，表情无悲无喜，但能从皮肤泛起的细密气泡，推测出有某种物质被强行榨取了出来。

通过圆柱体底部凸起的管道，流向顶端遍布开口，底座处贴满诡异符咒的巨大多口烧瓶内。

经过处理，由孩童体内榨取汇聚而成，闪烁着异彩的流体，不间断遭受到宛若雷霆般，蓝色电流的持续轰击。

极高的温度促使液体逐渐气化，沿管道导入镌刻符文的活塞装置，伴随气流涌动来回往复的做功。

最终所有管道均指向了机械怪兽核心，带点水波纹的既视感，从中央向外部蔓延，由深到浅的菱形光门。

阿卡多议员黑铁位阶的洛夫特，此刻就正端坐在下方。

他双眸微眯，神色陶醉地仰望着菱形光门，侧后站着负责地下蒸汽火车施工的项目经理。

「洛夫特大人，眼前的机械怪兽，便是从雾都魔术塔进口，近日刚组装成的超凡蒸汽工业设备吗？」

「你挺聪明，但我更希望，你能聪明的知道什么话，只能在这里讲，什么记忆，只能留在这儿，坚决不准带出去。」

「明白，干我们这行，没关系，不懂轻重缓急，玩不转的。」

「不错。」

深深打个哈欠，连续几天夜班监工使洛夫特颇为疲倦。

可为了维护神秘侧社会整体的秩序稳定，重大项目必须有超凡者监督，规定就是规定，不想当花架子，还想进步就得承担点什么。

为了能在紧要关头打起精神，必须聊些什么，不然困的更快。

想了想洛夫特瞥眼项目经理道。

「『银色门扉』入梦事件后，距离通往新世界的异常节点固定工作，根据推测分析还得有段时间。具体应该是缺乏我们仍难以理解的某种催化剂？总之等固定完成，泰拉蒙德将迎来超凡者永固统治的时代。」

项目经理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如今的神秘侧社会，毋庸置疑是处于绝对权力中心的统治地位，为何您还要这样讲呢？倘若可以，希望大人能够赐教，未来我会加倍为大人生活的不便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吗……」

喃喃中，洛夫特感受着心潮澎湃的充血小弟笑道。

「你最近算有心了，给你详细展开讲讲倒无妨。所以首先你觉得？由雾都拉开的蒸汽时代的序幕，其生存与发展主要依赖什么资源呢？」

「煤铁粮食？」

「说的对，要我记得没错，你好歹也是通晓神秘学知识的仪式师，那你觉得神秘侧社会主要是依靠什么呢？」

「仪式？」

洛夫特伸出中指，左右轻轻摇晃。

「还不够，仪式具体都要什么呢？」

项目经理沉思片刻后尝试回复说。

「参考神秘学相关符号与文化特征，拥有象征意义的道具？」

「没错，但附着于物品上的历史积淀，跟个体生命的繁衍与壮大，那帮老顽固喜欢称为『文物』的存在，已经逐渐跟不上，伴随总人口壮大，同比壮大的神秘侧社会，日常维持的天量消耗。」

洛夫特从口袋摸索着，掏出拇指大小的骨骼化石。

「这是某种昆虫的骨骼化石碎片，神圣历前的众神时代，超凡生物尚且在泰拉蒙德还有繁衍生息的种群，但因为不明原因，神圣历后彻底绝迹。」

接着他又指向自己礼服上，作为花纹装饰的狮鹫图案。

「不仅是『文物』本身，神秘学仪式的相关符号，同样需要时间沉淀。绝非能依靠蒸汽时代的大众传媒宣传，短短几年间简单实现的东西，甚至累积的时间厚度不同，神秘学性质也不同。譬如：莱茵同盟境内倍受欢迎的高卢波尔拿红酒，所谓奢侈品，所谓品牌，所谓溢价，恰恰来源于悠久历史带来的，其商业声誉的沉淀！」

说到激动处，灵性感知有所察觉的洛夫特起身。

「而这正是阿卡多学术城邦，近半年多以来异常灵性波动的最大秘密。根据目前获取的监测数据，光门背后隐藏的新世界，虽然依附于泰拉蒙德大陆存在，但却拥有比泰拉蒙德大陆更高的灵性活跃度。」

「大人，您的意思指？」

「类似蒸汽机离不开煤铁，人离不开粮食，维持神秘侧社会运转同样离不开能源，不然怎么会沦落到把恰巧闯入的老鼠，当做汇聚灵性的中转站使……」

故意留话把子没讲完的洛夫特，胸口象征血脉传承的徽章泛起微光，转身拔出藏在腰际的大口径左轮。

砰砰砰，连续朝通往大厅的入口处射击。

「还打算鬼鬼祟祟的躲藏吗！」

看似是单纯的子弹，威力却在灵性加持中犹如炮弹。

连续几发下来，入口处墙壁大面积崩塌，暴露出背后湖蓝色双眸充斥着愤怒的于连。

「我原本还认为是哪家对头，但灵性波动有点陌生呀……」

洛夫特眉头微皱，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感觉。可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敢擅自闯入此处，究竟该如何处理，紧急方案都是相同的。

……

解决掉两名仪式师，继续深入的路，比于连预想要轻松许多。

等他真正摸到大厅门口时，恰巧远远听见洛夫特跟项目经理的对话。

等他听见「老鼠」二字，余光瞥见角落处的培养皿里，表面上就像单纯静静躺着，可但凡是超凡者，通过灵性便能清晰感知到，生命力已经被尽数榨取干净的无名报童。

于连按捺已久的愤怒，再也无法压制住。

「是你杀掉的无名报童吗？」

默默装填左轮的洛夫特，遗憾地摇摇头。

「你是谁？你具体是指谁？我都不认识，可惜那些都不重要。」

洛夫特作为徽章骑士的血脉传承能力，是消耗灵性换取动能效果增幅，通过镌刻符文的特殊弹头，获得修正弹道的精准控制力，跟出膛后获得更高初速。

原先时代里洛夫特家族，习惯拿弓弩或标枪来充当媒介，却由于基础数据跟射速太低，所以能力并不凸显，徽章骑士内部属于垫底存在。

等来到蒸汽时代，尤其伴随枪械制造工艺水平进步，威力强悍的大口径左轮相继问世，洛夫特才逐渐扬眉吐气。

可惜家族底蕴太浅，积累严重不足，导致前些年吃相比较难看，必须快速获取足够财富作为筹码，结果有了闭门会议被霍夫曼狠狠羞辱的场景。

但……

目前不同了，他只要多辛苦半月左右，搞定容易被公众普通人察觉的异常节点固定工作，就能顺利平步青云。

什么莱茵安全局局长霍夫曼，什么议长吉尔·考文垂！

洛夫特未来皆不打算放眼里，更甭提面前，灵性波动是挺古怪，气息却跟自己差不多的无名小辈！

洛夫特舔舔唇角，彼此简短交谈间，已经快速装填完毕的大口径左轮，再度瞄准于连。

「不管你是因为谁来到此处，你此刻都要死！」

砰砰砰！

弹夹清空的射击。

于连眯眼望向嚣张至极的议员洛夫特，低头瞅向躲藏在口袋里的，灵体残存的双眸。

傲慢，十足的傲慢，连被自己杀死的人，究竟姓甚名谁都不在意吗……

痛彻骨髓的悲恸涌上心头，于连将魔药带来的超凡能力驱使到极限，浑身灵性没有保留的尽数输出，引导至匕首与双腿。

面对急速飞向自己的子弹，于连凭借魔药强化过的身体素质，以远超肌肉承受极限的发力，忍耐着剧烈撕扯的疼痛代价下，硬生生躲开了攻击。

但危机仍未结束，被洛夫特拿灵性精准控制的子弹，顶着动能衰减，开始转弯追击于连。

于连准备发力，脚踝处被魔药强化过的筋肉，此刻传来巨痛。

想必若是以速度见长的三日月小姐，解决起来估计会非常轻松吧？

咬紧牙关，心怀悲恸的于连，从决定打算探索甬道深处起，便没准备全身而退。

于连死死瞪着洛夫特，回忆起跟伙伴与导师大人相遇后种种。

回忆着不久前塔克夫的战斗、回忆着刚刚跟仪式师的战斗，所有的断片画面，整合成通往未来的全新愿景。

脑海里对无名报童的提问，曾经倍感困惑的事情，慢慢有了模糊的答案。

「傲慢是吧，那就让我以公平回击之！阿修罗扮演守则②：公平必须得有人去维护，此乃裁决、此乃阿修罗，此乃徘徊在善道边缘的恶鬼罗刹！」

不计代价的投入灵性迅速消耗同时，意识慢慢模糊，当于连总结出第二条守则，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前所未有的宽广。

子弹飞翔的动能，注定伴随微小的气流扰动与声音。

咻咻咻～

朝洛夫特位置奔袭的路上，于连轻抬手臂，洛夫特集中注意力好不容易控制的子弹，差点命中于连的瞬间，却紧紧挨着腋下擦过。

接着，又是子弹差点命中，竟被于连微微歪头躲过。

「巧合？」

洛夫特摇摇头。

「不，那只是欺骗自己罢了。」

能扛住神秘知识的洗礼，还没有陷入疯狂，进而成功觉醒血脉，晋升为超凡者，道德品行坏归坏，洛夫特倒也绝非纯粹的酒囊饭袋。

黑铁位阶能够分心影响控制的弹道数量有限，当意识到区区几发子弹，无法对于连造成致命伤害。

因为害怕毁坏建筑结构与机械装置，所以不可能允许携带掷弹筒什么的地下空间，也没法追求面杀伤的覆盖。

「事已至此，你先滚去，帮我阻挡两下吧！」

洛夫特瞅着旁边老早便瘫坐在旁边的项目经理，曾经享受对方掐媚时的愉悦，被催促好处费时的厌恶替代，狠狠朝他屁股踹过去。

对如何快速干掉仪式师，于连已经略有心得。

普通村霸单V爆体，仪式师双V解决。

闪过从内向外撕裂爆裂的人形火球，于连目光紧盯，企图不断通过后撤拉开距离，换取装填时间的洛夫特。

又躲过几发子弹，局面却略有不同，洛夫特没有继续后撤，他高高举起不知不觉间，沾满鲜血的昆虫类化石碎片。

「众神时代的基石，辉煌永恒的灵性世界，群星与梦境之主！以信物作为沟通彼此的桥梁，我在此恳求您降下目光！我愿与您伟大的造物签订契约！」

话音刚落，菱形光门肉眼可见的扭曲着。

洛夫特内心狂喜！

众神时代早已远去，他家族底蕴太浅，也缺乏黄金位阶亦或真理位阶的长辈，对古老典籍的保存更谈不上完整，就连箴言都不清楚是不是足够标准。

但关键时刻死马当活马医，在最有可能性的地方，进行了最有把握的召唤尝试。

菱形光门扭曲的结果，昆虫类碎片在灵性不断汇聚下，重新获得完整，代价是……

洛夫特右眼、左手、右腿作为血肉祭品，硬生生从肉体上被扯掉飞了出去。

那是非常古怪的生物，当于连目睹它的瞬间，浑身灵性仿佛遭遇极寒气流入侵，彻底陷入冻结状态。

莫约鸽子大小，没有眼睑的昆虫，分节卷须以独特节奏快速扭动着，十条腿被黑色发光的触须所覆盖，下半身折叠起来，近圆形的翅膀上生着三角形鳞片。

从时断时续的光芒判断，昆虫绝非最佳状态，纵使如此也起码有白银位阶。

「哈哈哈！切实能感受到彼此链接的契约，成功了，我成功了！阿卡多异常波动背后，果然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消失已久的超凡生物！」

拿灵性止住血液喷涌的洛夫特，凝视着因灵性遭受强制冻结，腿部筋肉几乎均已断裂，匍匐在地的于连疯狂嘲讽。

「伟大的造物，我的契约者，请毁灭这莫名其妙闯入的宵小之辈吧！」

触须摇晃着，昆虫扭头望向洛夫特，又望向于连。

被注视的于连，甚至有种脑海与灵魂都被尽数吞噬的错觉，他撑住地面的双手，小小挪着后退半步，口袋内宛若触手星空云雾古怪图案的奇点料理店会员卡，不小心被挤出来。

「去吧！」

洛夫特高叫着，可很快，他猖狂的笑容陷入呆滞……

拼着损失自己躯体的代价，为其铸造血肉，提供凭依的媒介，从菱形光门背后的新世界召唤而来，白银位阶起步的昆虫。

此刻竟顶着主动破坏契约，损失灵魂的代价，以洛夫特完全不曾预料到的展开，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头也不回的重新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