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切人反对一切人（二合一）

感受以化石与血肉为媒介的契约召唤，超凡昆虫传来从惊慌失措到恐惧至极的情绪，洛夫特下意识揉了揉他，还算完好无损的左眼，反复确信自己视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究竟怎么回事！

虽说因异常灵性节点不够稳定的缘故，导致状态不完整，但那可是众神时代，据典籍记载的内容，拥有吞噬敌人灵魂与意识能力的夏盖虫族。

回忆当初侥幸窥视到的内容……

心脏狂跳，陷入惊惧的洛夫特，首次真正正眼望向发型略显杂乱，肤色细腻白皙到足矣令人怀疑其性别，闪烁着宝石般坚韧的湖水蓝双眸，自说自话莫名其妙闯入的少年。

圣路德学院男性制服，伪装起来十分容易的东西，无法简单拿来当参考。

况且对方年纪轻轻，便疑似达到了黑铁位阶，而学院新生有希望进入神秘侧社会的人，亦或本就是大人物后代的孩子，自己没道理毫无耳闻。

阿卡多各机要部门的会议日程。

以及基于血缘为核心，对本地重点家族势力的汇总评估简报。

上述信息对议员洛夫特来讲，犹如喝茶般唾手可得，对普通人而言则纯粹是单方面屏蔽状态。

「你是谁？你是哪个家族来指示搞我的？你究竟觉醒的什么血脉传承？」

瞧洛夫特疑惑又畏惧的神色，默默收起奇点料理店会员卡的于连，愉悦地嗤笑着。

比塔克夫时期明显虔诚许多的于连，心底勾勒出熟悉的身影。

跟三日月小姐拥有相同黑发黑瞳的男人，尊敬的卢修斯导师大人！正如当初进入空想俱乐部时，手捧《福音书》的莉西娅教授所言，选拔考验使徒的天使试炼吗……

您果然有时刻在关注您的使徒！

趁彼此争先夺秒的恢复气息，于连故意挑衅道。

「喂，你丫想知道真相吗？大人物。」

「你丫？」

恐惧至极点，内心倒是放开的洛夫特怒极反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竟敢用这种羞辱的词汇形容我！」

「那是你应得的，大人物！甚至区区口舌上的痛苦，对你的招待还不够。」

先前无视承受极限，强行加速躲避子弹追踪的后遗症显现。魔药强化过的躯体，脚筋目前还没彻底断掉，却也差不大多。

远在第十三号街道的导师大人，已经帮自己逼退掉了诡异的超凡昆虫。

而有关无名报童的仇，还留有诸多细节上的疑点，作为公平捍卫者的阿修罗，必须自己亲手挖出来才行！

确定内心决意的于连，凝视召唤超凡昆虫，导致躯体残缺的洛夫特，将储存在奇点料理店会员卡内的逸散灵性尽数抽取。

——战斗续行！

对方已然半残，于连索性放弃治疗，把四肢勉强维持在能活动的程度，大开大合，全为进攻！

意识不妙的洛夫特面色铁青，花费几十万马克从市场上辛苦淘来，充当被仇家找上门时的底牌的神秘学素材，召唤出的夏盖虫族竟不战而逃。

此刻又缺胳膊断腿，今儿真倒了八辈子霉运，简直糟糕透顶。

洛夫特右手摸向口袋里的符咒，心中愤恨，若搁往日……

哒哒哒～

地底持续激烈战斗造成的响动，终究把留守在地下蒸汽火车建筑工地，表面设施的普通人保安，给吸引了过来。

浅蓝色制服的保安大叔，呆呆瞅向巨大无比的机械怪兽，与周围搁着孩童尸体的圆柱体培养皿，吓得讲不出来话。

瞄向误入乱局的保安大叔，顷刻间于连犹豫片刻，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愿把普通人卷进来。

平日发现这种状态，洛夫特早派人把这位可怜的保安敲晕，利用致幻剂配合精神类超凡能力，模糊目击者记忆。

但此刻……

「我是阿卡多学术城邦议员洛夫特！是遵照重点工程管理法要求，监管巡视这片工地的安全委员会成员！至于那家伙则是高卢帝国派来，准备搞破坏的敌特分子，快来帮我！」

「圣路德学院学生？洛夫特议员大人，哇！咋给整成这副模样了……」

瞬间挣扎后，对议会巡视员信任度更高的保安，选择奔向洛夫特。

「别去——」

不清楚洛夫特想干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于连赶忙呐喊出声，却为时已晚。

话音刚落，洛夫特拍拍保安大叔肩膀，将镌刻有「套娃」标志的符咒捏碎。

「安吉丽娜！」

因为未遇见导师大人跟空想俱乐部的大家前，长久痴迷追逐着神秘侧社会的自己，便已经跟双鹰帝国间谍安吉丽娜，进行着联络交流，后续又经三日月小姐亲身科普，所以于连多少，对金发钻头双马尾少女的传承有了解。

先是表皮，接着肉体，保安大叔宛若融化的蜡像，被榨出来的蜡油，则在符咒帮忙下转换为洛夫特残躯的补充。

地面上仅有默默留下的保安大叔制服，证明着他不久曾来过。

活动活动跟断肢处，明显颜色不符的新手、新腿、新眼睛，洛夫特注视于连。

「老鼠、未知传承、此刻你竟还知道安吉丽娜的名字，着实令我颇为意外。但不愧是拥有夺舍能力的超凡家族，其血脉的劣化版符咒，就能使断肢重生。」

「你不是莱茵同盟的议员吗？」

「这对我跟双鹰帝国做『生意』丝毫不受影响。具体情况你没必要了解更清楚，因为你要死！」

然而就在洛夫特做出举枪动作同时……

菱形光门发出微妙的波动，伸出两根黑亮的触手，第一根冲向于连，第二根冲向洛夫特。

那是长在刚刚夏盖虫族腿部的肢体，面对出乎预料的展开，在场二人均有所察觉，心态却截然不同。

于连在惊讶中掏出奇点料理店会员卡，企图凭借其自动防御能力抵抗。洛夫特则洋洋得意地大笑道。

「我就明白！我契约的超凡生物，怎么会背叛我呢！哈哈哈哈啊嗝……」

黑亮触手精准贯穿洛夫特双肺，浓郁的紫黑色污血，从他嘴角不由溢出。

冲向于连的触手，却犹如恋人般满怀敬意与深情的，侍奉亲吻着，他握在指尖的奇点料理店会员卡。

这幕以旁人视角来讲，实属无比诡异的场景，使洛夫特彻底崩溃。

自己断胳膊断腿挖眼睛的，花费巨大代价，利用仪式签订契约，召唤的超凡生物，结果被莫名其妙的毛头小子给牛走了？还反过来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哗啦～

触手从洛夫特双肺拔出后消失。

而掐媚的来回环绕，奇点料理店会员卡的那根触手，则在身形渐渐变得模糊后，选择化作血肉，温柔地缠绕在于连双腿上，以某种自我祭献的方式，帮助于连治愈了伤势。

因为超凡位阶带来的强化，使洛夫特仍能用灵性止血，尽量保持站立。

观察着前方震碎他三观的画面，当亲眼目睹触手给于连治愈伤势，精神完全绷不住的洛夫特瘫倒在地。

「那是在说谎吧？还是说某种虚幻的电影？」

于连走向洛夫特旁边，静静跨坐在从彻底丧失战意的洛夫特腰际，摁住他不准行动。

「那是现实，那是来自导师大人的关照，顺便，不许犯迷糊，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

洛夫特瞥眼于连冷哼道。

「你想问什么？」

指向无名报童的培养皿，于连皱眉道。

「他具体是什么情况？宪兵局跟哪些仪式师、以及地痞黑帮均扮演着什么角色？」

至此，望向于连的校服，洛夫特倒不气反笑。

「哼哼，我也真有点走眼了，还当这身衣服是杀手迷惑我判断的，但能讲出如此天真的发言，果然是个学生。」

没有惯洛夫特的毛病，按童年在塔克夫贫民窟村落，与孩童嬉戏打闹养成的习惯，于连抡起拳头朝面门招呼过去。

「少废话，讲正事。」

洛夫特没准备隐瞒，他嘴角上扬，字里行间夹杂着嘲弄。

「宪兵局这么重要的组织，神秘侧社会当然得重点掌握。不过能问出这种话，你确实还涉世未深。人即是肉体的生命，也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培养皿里那男孩，是肉体的生命。至于豢养的那些仪式师、地痞黑帮作用，肯定要处理那男孩社会的生命。顺便……」

眉头微动的洛夫特狞笑着。

「他的血液与脏腑，可以拿来充当某些传承的神秘学仪式素材。他的躯体与大脑能拿来榨取灵性，作为宝贵的灵性能源，供应巨大的机械怪兽。最近那帮科学家不是捣鼓什么电力，对！就是人肉干电池来着。」

除过上位者对下位者特有的蔑视，洛夫特整体没有表现很激动，仅仅是平静的讲述，但恰恰是这种平静，更促使于连愤怒。

「你就不怕吗？」

「怕？怕什么，有本事此刻杀掉我！小兔崽子，你目测不是我仇家派来的杀手，既然又是未知传承，对神秘侧社会常识表现如此无知，我猜估摸是侥幸晋升为超凡者的普通人吧。」

瞧于连不做回应，洛夫特继续。

「哼哼！你究竟清不清楚是在跟什么作对？可不光是莱茵同盟的宪兵局这般简单。虽然契约物为何会叛变，我完全想不通，但输就输了，你可以杀我，但小兔崽子不要忘记。基于泰拉蒙德大陆的超凡联合协议，你未来要挑战的不会只有我，而是现存的整个体系！所以单纯杀掉节点是没用的，倘若你真准备动手，那便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为了区区无关紧要的老鼠，断送作为超凡者在体系内的光明坦途，值得吗？」

握紧匕首的于连瞳孔收缩，却很快情绪彻底释然。

「没关系，这就是我选择的颜色，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你有没有发现，你迄今也只是对我这位超凡者态度好点，但无名报童呢？他或许平凡，他或许不起眼，可他绝不是什么老鼠！超凡者同样是人，人同样也能成为超凡者！」

「哈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那就让我等到下地狱后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你的死亡，竟企图对整片泰拉蒙德大陆现存的神秘侧社会体系发动挑战，无知无畏，狂妄自大！」

「为了公平！」

于连放开口袋缝隙，先前被导师大人传授仪式，召唤来的灵体残躯，迄今仍保持睁开的眼眸，缓缓飘了出来。

「阿修罗扮演守则③：公平的维护需要付出鲜血！自己的，与敌人的。」

手起刀落，匕首贯穿了洛夫特胸膛，抹消掉他仅剩的生机。

旁边眼眸来回环绕着，冲于连上下晃动，感觉就像是无名报童，亲自在点头肯定着他这个后辈……

走向搁在培养皿里，无名报童字面意义上空虚的肉体。

于连伸手温柔地摸了摸眼眸，仿佛果冻的微妙感触，同时他进行着保证。

「你的遗体，我会妥善安葬的。」

挥动匕首清理掉圆柱体培养皿底部，用做加固效果的符咒。

于连打破培养皿，揽住掉落的无名报童肉体，体重比预计要轻许多。

他衬衣底部纽扣是拧开的，透过空隙能明显观察到，沿小腹、肚脐至胸骨下方，拉出狰狞的术后缝合线。

灵体残躯的眼眸，则逐渐化作漫天光华。

跟被宪兵局拿虚伪的撞车借口，用来搪塞自己的路口，举行仪式时变成的血色不同。

如今，再度回归导师大人给予自己的那朵蓝色矢车菊状态，花瓣四散飞舞着在半空描绘出文字。

——「遇见你真好，未来要加油噢～比咱脑袋要聪明多的后辈！BY：无名报童。」

导师大人话语，适时回响在于连耳畔。

……

「我所熟知的特殊仪式吧，恰巧蓝色矢车菊也蕴涵有『遇见』的花语，虽然时间短暂，看来你确实遇见了不错的友人，想必未来会在你内心永驻吧。」

……

此刻，伴随隐约从甬道入口处，响起的密集军靴声。

想嘶吼，喉咙却干涩地发不出半个字，于连跪坐在地面，眼角泪珠止不住滴落。

他双手疯狂伸展，试图抓住正慢慢消散的文字，却未能抓住些什么。

不过于连能明显感到，某些永恒无法被时光磨灭的记忆，已然深深烙印在了自己心底，高举着灯，帮他照亮着未来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