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街巷中穿梭着,终于来到一处居民区,在一栋房屋前减慢了速度。
很破旧,但和街道上的其他房屋相比,倒也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特殊。
这里就是渔港街道。
在城区的边缘,居民们的生活条件多是如此。
热纳停好了车,其他的夜行者小队也紧随赶到。
几辆蒸汽车顿时将这条狭窄破旧的街道挤的更为拥堵。
但这并非什么大问题,在类似的街道,一年也见不到一辆汽车,这里的人们出门大多靠双腿,一辆自行车就已经是奢侈物品,即便再多停几辆汽车,也绝不会引起什么交通拥堵。
守卫们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就快速行动起来,把守住了房屋两边的路口,禁止平民靠近。
附近的几家商铺以及那些滞留家中、以手工业等方式为生的居民们,因为听到蒸汽车的动静,纷纷好奇的掀开遮阳的帘子,探头望了出来。
可一看到穿着教会制服的守卫者们,就立刻像是受惊的鸟兽一般,迅速躲回了屋内的阴影中。
能引来这么多守卫者,绝对是出大事了!
生存于麻木压抑的“下城区”,偶尔会有人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妄念,对生活产生抱怨,或者干脆就被生活的重担给压垮,精神不堪重负……
因此,一些不太正当的“团体”往往会于此处暗中活跃。
有时候,这些团体中成员们的活动会涉及到一些祈祷和祭拜,企图向不知名的存在祈求降下赐福。
这类事情虽然不算常见,但多多少少总会有的,这些城邦底层的居民们偶尔也需要对未来有个盼头。
而每当有守卫者的脚步踏入这些陋巷中时,周围的人们就会知道——又有人在所谓的“祈求”中出事了。
是的,尽管只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盼头,但偶尔,那些“盼头”也是会给与回应的。
只不过小部分情况下,祈求者们得到的回应可能不太理想。
而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得到的回应则会非常糟糕。
从今天守卫者们出动的规模来看,这一次倒霉鬼们得到的响应,恐怕比非常糟糕还要糟糕的多。
人们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少听、少看、尽量远离,这才是“下城区”的生存之道。
他们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事情能顺利平息,千万不要牵扯到自己头上——
大部分人的祈祷对象是四神,少部分是“不太理想”,而更少的部分则有可能是“非常糟糕”。
一名守卫者快速上前,来到热纳驾驶的车旁,帮助那个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孩打开了车门。
在几名夜行者的护卫下,热纳牵着男孩的手,走入了那间陈旧的房屋。
屋子很小,里面的家具也很少,更多的是布料织线等物,还有一些机械工厂中的金属零件等物——房屋主人似乎用这种代为加工的手段来赚钱谋生。
这栋屋子的“客厅”里,热纳没见到什么像样的沙发和桌子,但最起码收拾的非常干净齐整,从这一点上,大致就能看出来男孩家庭的基本状况了。
在男孩的指引下,热纳和几名守卫者走过客厅,通过一条很短的狭窄走廊,然后推开一扇门锁坏了的陈旧木门。
这里面是卧室。
一个衣柜,一张床。
剩余的空间仅三个成年人站着就已经有些挤了。
于是只好留着热纳和男孩进入卧室中,其他的守卫者们站在外面那条狭窄的走廊里——这里同样很挤,他们几乎是要侧着身子排成一列才能够站下。
热纳看向卧室的床上,那里躺着一名面容疲惫的中年女性,对方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悲痛。
快速扫了一眼卧室四周,然后她俯下身子,开始检查那名妇女的状况。
“身体状况……没有问题,大致健康……暂时没有发现被污染迹象,也没有察觉到超凡力量残留……”
她翻开对方的眼皮,又检查了对方的牙龈、脖颈等各处,一边将情况同步给外面等着的守卫者们。
看来事情似乎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程度。
热纳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对方的精神状态不太理想,应该本身就有受创的迹象,在这种状况下进入深层梦境,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御,随时有可能成为邪恶侵染的目标,这不过是个概率问题……
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对着外面开口道:“最近的精神医师到达这里,一般需要多久?”
“渔港街道太偏僻了,而且路也不好走,即便是最快速度,恐怕也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
立刻有守卫者给出了答案,作为驻扎本地教堂的夜行者,他们最了解附近的状况。
“来不及……”
热纳摇了摇头。
这位女性能够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半个小时会发生什么。
在最糟糕的设想中,半个小时,足以毁灭这里的整条街道了。
“熏香、灯油、圣铃,我要准备进入她的梦境。”
她立刻转头吩咐了一句。
很快,就有人将这些东西送了进来。
没有下属对此提出异议,身为教会的圣徒,这位守夜人是拜伦尼亚最好的精神医师,也是最优秀的夜行者。
卧室中,一盏油灯被点亮,熏香也随即燃起,火光摇曳间,刚刚调配好的特殊香料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功效。
房门关上,屋中只剩热纳和床上的妇女两人。
那个男孩被带到了外面,由守卫者们照顾,并退到了更远处的客厅门口。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孩非常配合,表现出了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的镇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火焰与熏香的作用下,热纳快速令自己的精神恢复了平和。
然后,她拿起了那个小小的黄铜铃铛,轻轻摇动起来。
“叮铃”
清脆铃声响起。
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微微恍惚,热纳眼前的光影晃动了起来,然后再次快速恢复稳定。
她依旧身处卧室之中,周围的布置也没有丝毫变化,可床上却没有了那名妇女的身影。
热纳缓缓站起身,先是转头打量周围的环境,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皱起眉头,伸手抓住一旁卧室门的把手——在梦境中,这扇门的锁是完好的。
但却也并没有被反锁,轻轻转动门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热纳双眼有些酸痛。
耳边传来了海浪拍击声,以及蒸汽引擎嘈杂的轰鸣,脚下踩着的地面似乎并不平稳,还在不断的晃动着。
她眯起双眼,快速适应了光线,并望向周围。
自己正身处大海之上,脚下是一艘陈旧的蒸汽机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