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饥饿
- 系统早来,从搜山降魔开始成神!
- 极道拳君
- 4371字
- 2024-11-17 10:52:40
永安九年,冀州大旱,颗粒无收。
北城区,永平坊。
“来来来,都排好队,人人有份。”
衙门施粥之处,搭了几个棚子,架着几口大锅,蚁群般一眼望不到头的饥民,面色青黑,端着破碗等待施粥。
魏胜挤在人群中,从午后三时左右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饿得头昏眼花,才排到了大锅前。
锅内是几乎可以当镜子照的面汤,底部一层不知是麦糠还是泥巴。
衙门施粥赈灾的标准,是粥要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
但事实上,粥中掺石灰、掺沙、掺泥、拌糠稗、掺水的比比皆是。
分粥的老汉颤颤巍巍舀了一勺麦糠泥巴汤,即将盛到碗里时,手一抖,汤顿时少了近半。
“下一个。”
老汉丝毫没有再补上半勺的意思,催促着魏胜前面的瘦小饥民离去。
接着,便是轮到魏胜了。
魏胜看了眼周遭,饥民大多饿的双眼麻木无神,衙役懒洋洋打着哈欠,也懒得关注粥施的多少。
他摸出兜里的一枚铜钱,悄无声息塞过去。
老汉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刻意在锅底搅了下,舀出一勺较为厚实的麦糠粥,拍入魏胜碗中,竟有大半碗都是实粥。
这一碗粥的分量,抵得上五六碗其他饥民的清水泥巴汤。
在这灾年,粮价飞涨,仅一枚铜钱根本买不到一勺稠粥,连成本都不够。
若是在卖熟食的摊贩那儿买,少说得三个铜钱。
但老汉压根不在乎,分衙门的粥,收自己的钱。
魏胜接过粥,就这么杵在原地,猛地朝嘴里倒去,喉结蠕动,也顾不得烫,拼命吞咽着碗里的麦糠粥,唯恐稍慢一点就会被附近饥民抢走。
热粥下肚,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腾而起,无比舒坦。
粥里掺了泥沙,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但对于白天只啃了两个麦糠馍的他来说,无异于琼浆玉露。
咕咚咕咚,三两口全喝完了,才捧着破碗走到一旁,缩在棚子的阴影处,将破碗内壁舔了又舔,直到不见一点粥渍,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
从这个位置,恰好能望见对面集市里头,那个卖高粱面熟食的摊位。
“高粱馍,香喷喷热乎乎的高粱馍,六文钱一大个!”
隐约的吆喝声和着面食香气,顺着风飘了过来。
只见明亮的阳光下,卖熟高粱馍的摊位香气朦胧,小贩大声叫卖着,几个衣着体面的百姓,坐在一旁大口啃着高粱馍。
其中一人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微微点头,露出一缕略带矜持的笑容。
好香……
粥棚下的阴影处,魏胜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周遭维持秩序的差役捕快,再看了看那几人手里热腾腾的高粱馍。
然后,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摸出紧紧揣在怀里的小布袋,再次数了遍今日采药的收入。
还是五文!
作为姜家三房附属的底层采药人,今天他采到了五斤多狗尾巴草,按理说能换十来文钱,但层层盘剥抽成下来,能到手五文已经算多了。
而今粮价疯涨,别说相对精细的高粱面了,连最难吃的陈年麦糠,都得五六文钱一斤!
与之相对的,则是一直稳定低的收入。
“这一眨眼,就是三个多月了啊……”
离开前,再回首望了眼沐浴在阳光下的高粱面摊,魏胜微微恍惚,旋即沿着两侧棚子、屋檐下的阴影,埋头朝家的方向赶去。
自从他醒来,就是在闹饥荒、挨饿,能吃半饱的次数都很少,吃的除了麦糠,就只有更难吃的坊衙泥巴汤。
比麦糠稍好些的高粱面,在他眼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奢侈品。
天色渐渐暗了,魏胜匆匆走进一片破败低矮的街区,此时邻里不少都是刚喝麦糠泥巴汤回来,挨饿爬上床铺,以节省体力。
少数几家升起了炊烟,淡淡的香气与汗臭味、脚臭味混杂一起,还夹带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回到家,魏父、魏母还有二姐刚开始用餐。
碗底只有薄薄一层麦糠糊糊,每人一个麦糠馍。
这就是魏家的晚餐,还是因为魏父今日采到了一株五年份的药材,比平常多换了七文钱,才能有麦糠糊糊喝。
魏父平日里的采药收入,也就维持在二十文上下,连麦糠都吃不饱的水平。
这还算好的,隔壁老吴弄不到采药许可,连大山都进不去,靠着当脚夫,一天才十文,且十多年了都没涨过工钱,随着粮价飞涨,有时候连口麦糠馍都没得啃,只能吃观音土,喝泥巴汤,连媳妇孩子都跑了。
破旧的屋子,顶上还破了个洞,用破布茅草随意堵上。
油灯是不可能点的,只能借着点月光摸黑啃麦糠馍。
说实话,麦糠馍很是呛嗓子,吃着嗓子火辣辣的,哪怕是碗里的糊糊,也仿佛泥浆里混了砂石般难以下咽。
据说内城老爷家的牲口都不吃麦糠。
“隔壁的老吴,已经有三四天未出门了吧。”
魏母不知为何提了句。
魏父啃馍馍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会,方才声音嘶哑道:“准是饿死了,老吴前些时日做工时伤着了,没法出门,又是孤身一人,衙门也不可能送麦糠汤过来……”
魏胜不由得想起了先前在外面闻到的腐臭味。
想来不止是饿死了,没人收尸都发臭了。
但天气这么冷,这尸体是不是腐烂得太快了些?
疑惑的念头一闪即逝。
就在这时,魏胜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过门,隔着门缝,隐约捕捉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瞳孔,正朝着里面张望。
“谁!”
魏胜豁然起身,吓了魏父等人一跳。
“胜哥儿,咋了?”
魏母有些疑惑,朝着门的方向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魏胜也皱起眉头,当他正眼看过去时,却并未看到那只血丝瞳孔。
看错了?
抓起一块刻意放在桌下的板砖,又藏了把石灰,魏胜就小心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呼——
只有一阵寒风卷过,空无一人。
难道是营养不足,以致出现幻觉?
魏胜眉头微皱。
关好门,一家人继续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馍馍,都没提及为何不给老吴送点吃食。
自家都吃不饱,哪还管得了外人。
再说了,邻里饿死的也不止老吴一个,救也救不过来。
“胜哥儿年岁也不小了,该讨个媳妇了。”
魏母咽下一口麦糠糊,似是纠结了许久才看向魏父,提及这桩终身大事。
“嗯……”
魏父躲闪着移开视线,脸上的皱纹几乎要挤成一个“苦”字。
附近适龄的姑娘倒是有,但以他家的处境,一顿饥一顿半饿的,哪还出得起彩礼。
“老李家的闺女,年纪与胜哥儿相仿,模样也算端正,我瞧着蛮合适的。”
“这……老李不是说了,至少要二十斤高粱面当彩礼才肯嫁女儿?咱家别说高粱面了,连麦糠都凑不出二十斤。”
闻得魏母所言,魏父满脸诧异抬起头。
不止是他,魏燕魏胜姐弟也都满脸疑惑。
永平坊的人家,大致能分为肉食白面、玉米面、高粱面、麦糠、泥巴五个阶层。
老魏就位于第四阶层的最底部,快要吃不起麦糠了,甚至开始退向泥巴汤阶层。
第三阶层才吃得起的高粱面,又如何拿的出?
魏母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道:“张员外家的儿子也要讨媳妇了,肯出二十斤玉米面当彩礼……”
“不成!”
魏父重重的将碗拍在桌上,嗓门陡然大了起来。
“张员外家的那傻儿子,谁嫁谁遭罪!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让燕儿嫁过去!”
平日里素来唯唯诺诺的魏父,难得大动肝火。
魏胜也脸色难看。
张员外家的儿子,不仅痴痴傻傻,还性情暴虐,先前花十斤玉米面买过一个媳妇,没过半月就不堪忍受偷偷跑了。
魏燕更是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手中的黑馍馍,却不敢吭声。
因常年饿肚子,她显得很瘦,模样也就勉强算是清秀,不过胜在个子较高,在邻里出类拔萃,这才是张员外看中的。
“不嫁又能怎样,粮价一直飞涨,挣的钱却总是那么点,坊衙施的粥里泥巴比麦糠还多,到了下月,咱家就要连麦糠都吃不起了,早晚得饿死,嫁去张员外家好歹有馍馍吃……”
魏母闷闷道,显然邻里的接连饿死,让她心里发慌,想脱离这般的日子。
“再说……黑水帮的人今早也来替张员外说亲了,要是咱家不肯,只怕……”
魏母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黑水帮……
魏父沉默了下来,摸出了藏在腰间的烟枪,叼在嘴里想抽一口,却又想起了家里早已没钱买烟叶。
这可是与坊衙共治永平坊的土皇帝,哪是老魏家能得罪得起的。
“明日我就脚行那看看,能否多弄份活计,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魏父抽了口并不存在的烟,磕了磕烟枪,闷声说道。
他仿佛忘了,老吴就是同时干两份活,累得不行伤了身子,才一病不起。
在这饥年,再平常不过的老魏家,正渐渐滑向深渊。
……
“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了……”
是夜,魏胜躺在冷硬的床上,回想着二老的对话,辗转难以入眠。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饿死的。
乱世饥年,像他们这般的平头百姓,要想不如草芥般死在某个角落,就必须换个活法。
“起来再背会采药手札吧,争取早日成为成熟采药人,帮家里分担压力。”
魏胜摸黑爬起来,借着清冷的月色,摸出了祖传的枯黄手札。
他家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厉害采药师,当年也曾阔过,只是后来人不争气,才渐渐没落了下来。
先祖给老魏家留下的最珍贵传家宝,便是这本靠着吃饭的采药手札。
上面用绘画和简单的符号文字,详细叙述了采药的种种要点,也将采药技艺划分为入门、熟练、小成、大成、圆满五个层次。
大山里有着数不尽的毒蛇虫豸、悬崖峭壁,像他这样入门的初学者,只能在安全的外围山脚山腰处摸索,但收获也可想而知,几乎找不到什么草药,一天撑死了三五文钱。
而若是将手札记载的要点记牢、会熟练运用,再多积累些经验,就是魏父那样技艺熟练的采药人,能独自深入大山采药,平均日入二十文,不碰到灾年足以养活一家。
要是达到灵活运用的水平,就是小成的资深采药人,日入三四十文,算是麦糠阶层上游的收入,全家麦糠管饱,碰到灾年也很难饿死。
再之上的大成水平,在采药人中已经是顶尖水准,日入六七十文,已经一只脚迈入了高粱面阶层,三顿里能吃一两顿高粱面。
至于最高的圆满水平,据记载能触及到一个名为初境的神秘层次,实现阶层的跃迁,一步登天成为真正高粱面阶层!
“高粱面啊……”
想到香喷喷的高粱面,魏胜咽了咽口水,翻开老旧的手札。
他也不奢望能成顶尖采药人,只要能尽快成为像父亲那样登堂入室的熟练采药人,就能让自家收入翻一翻,摆脱即将饿死的困境。
只是,他上山采药的时日才堪堪两月,经验太少,在新人中都算资历浅的。
按父亲的话说,想达到熟练采药人的水平,起码得再熬个半年。
就在这时……
嗡~
眼前突兀浮现出一本古旧的厚书,带着历史的沉淀和沧桑,封面最上方是四个端正肃穆的大字:遁一札记!
下方则是一行小字: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弥补遗憾,证道红尘。
哗啦啦!
厚书翻开了第一页。
一行行的黑色字迹浮现而出,仿佛有人在凭空挥墨,记录着历史的尘埃。
【这一日,七十六岁的你躺在卧榻上,回想自己的一生,充满了遗憾……】
“七十六岁?!”
魏胜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因常年吃麦糠显得瘦削、营养不良,但还是能看出年轻的朝气。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不是才十六岁吗?
这时,虚空中的墨迹在继续挥洒。
【二十岁错过最好的师姐,二十五岁错过灵气复苏的第一波机缘,三十一岁错过触手可及的洗髓圣药,三十六岁……】
【最终,在灵气复苏之后,你眼睁睁看着同辈一飞冲天,看着晚辈后来居上,自己却一事无成,孤独落寞……】
【恰在此时,你得到了遁一札记,再度燃起希望,决心弥补人生遗憾,以迟暮之年攀登天地之巅……】
“……”
魏胜面无表情。
这遁一札记似乎出了问题,时间点是定位在他七十六岁那年。
换句话说,就是这玩意早到了六十年!
【你想起了老李家的李婉,年少时你俩算半个青梅竹马,只是十六那年你家提亲被拒后,两人就渐行渐远,最终断绝联系……】
【灵气复苏后,她抓住了第一波机缘顺势崛起,此时已是威震一方的宗师,依然朝气蓬勃,而你却垂垂老朽,迟暮之年,连与之交谈的资格都没有……】
【莫欺老年穷!】
【与李婉再见一面,共叙曾经的往事,可获采药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