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於皇寺少年杀人事件(求追读)

至正四年六月二十七日,法号国瑞的朱重八,在於皇寺里看到了弘敏师兄带来的那张明教宣传单。

那时候,郭天叙还没抽的出手来对明教的教义、仪轨、组织等内容进行修订,那些传单乃是开封斗法之后,彭和尚、刘福通等人命徒众们赶制出来的,其中内容不仅包括了许多明教的原始教义,比如二元分立世界、弥勒创世等等,还有许多牵强附会的东西。

但由于郭天叙在开封的演讲,传教内容中已经加入了一些类似人人平等之类的说辞。

尤其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人人有书念”这四条由彭莹玉总结出来的说辞,让朱重八很是心动。

弘敏亦动了心,二人商量着欲离开於皇寺,往开封投明教烧香去时,却又顾念明教名声,一时拿不定主意,弘敏便去请了大师兄弘演,三人共同商议。

这弘演和尚,本不是於皇寺中的僧人,乃是个四处游方挂单的和尚,几年前到了於皇寺,方丈看他擅经营、脑静灵便,就让他做了大师兄。

弘敏急着要去请弘演来时,朱重八就想阻拦,然则一个犹豫,弘敏便已奔了出去。

“此等事情,便如法不传六耳,怎好让许多人知道?”他如是叹了一句,却为时已晚。

不多时,两个师兄回转来时,三人商议,弘演亦赞同二人去投明教的计划,朱重八问他作何打算,他却道:“方丈师伯收我为大弟子,意欲传我衣钵,我如何能舍於皇寺奔别处?二位师弟投明教后,若能出人头地,只请关照则个便是。”

弘敏闻言,十分欢喜,便去打包行李,说好了三人次日一早,一道往开封去。

朱重八却留了个心眼。

他今年年初才因为全家饿死,投入皇觉寺里,做了两个月的杂役,连法号都没混上一个,便被方丈派去托钵云游了,六月初回到寺里时,便见寺中只剩了两个师兄仍在,而弘敏也不过比他早回来了两三天。

二十余天里,三人捕猎为生,用捕猎来的鸡兔之类,换些粮食盐巴果腹,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日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大师兄弘演虽见识不少,但与两个师弟并不亲近,也不赞成两人提出的接着出去云游化缘的想法,只想留在寺中,甚至拦着两人出寺去讨生活。他总觉得,毕竟於皇寺中尚有些个寺产,那二百来亩田地虽说已抛荒了,但假以时日,等熬过了这段灾年,再次开门招揽寺僧,於皇寺总能兴旺起来。

不过,朱重八与弘敏对他的计划始终兴趣缺缺。

蒙元的和尚,是需要度牒的,朝廷每年批下来的度牒,总归有个定数,而弘敏与朱重八,手上都没度牒。

方丈死时,他两个都不在寺里,是以方丈那张度牒,被弘演拿了去,他已去官府报备过了,如今於皇寺的方丈这个名头,是挂在他弘演的身上,如此一来,朱重八与弘敏哪怕留在寺中,待到寺产恢复,也无非是如佃户佣工一般,无甚好处。

弘敏是个软耳根,每次提起出寺云游的事,总要被弘演拿外间凶险、盗匪横行种种话语吓唬,如此几次下来,他出寺云游的心思已经淡了。朱重八面上虽不与师兄争辩,但这些日子却只是将自己关在藏经阁中读书认字,实是在思量下一步该往哪里去。

在他看来,所谓的外间盗匪横行,其实没那么可怕。

前几个月,他出寺化缘云游时,便曾与一伙土匪一起混过两个月饭。

那时他投的那匪首,见他生得高大俊俏,便让他在身边做了个马弁,两月之间,他也算见过些江湖中人,后来发了大水,路上客商一日少过一日,当土匪也没了饭辙,朱重八才又转回於皇寺里。

而此次师兄弟相商时,弘演竟没有提出丝毫的的反对,甚至一副大开方便之门的样子,这却让朱重八心中奇异。

他收拾好了行李,在自己的那间僧舍之中,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到得二更时分,索性翻身下了床,直奔弘演那间屋而去。

到得屋门前,侧头听去,屋内却无鼾声。

朱重八心内更是狐疑,略想想,一推门便进了那屋舍之中,屋内并不见弘演身影,伸手往铺盖里一摸,已是冷冰冰的。

抬眼看时,床头却放着一张告示。

朱重八拿起那告示,就着月光看了一眼,只见那上面画影图形,却一张袁州巨匪彭莹玉的海捕文书!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听四外乱糟糟的响起一阵脚步声来,回身望去,见许多火把已向着寺中来了。

“亏我警醒,险些让这厮害了!”朱重八恨恨暗骂了一句,当即便往寺后奔去,他有心叫弘敏师兄一道逃亡,却恐怕一喊出声,露了自己行藏,没奈何,只得捡了颗石头,向弘敏屋门上砸了一下,自己则绕到厨房之中,寻到一把解腕尖刀,跳出后墙,便在墙根之下,荒草之中等候。

刚蹲下,他便听得寺内一声惨叫传来,想是弘敏已遭了毒手。

朱重八在墙外,听得真切,那弘演正带着许多人在寺内搜检,口中道:“好教大人知道,小僧是今日方知,我这寺内两个来挂单的乃是假和尚,实是那袁州匪寇彭莹玉的徒众,今日这二人在寺中商议,要往开封去投香教,便来报与大人。”

那做官的却非鞑子,说得乃是汉话:“这厮果是彭莹玉的徒众,有这幅妖言告示在此,足为物证,你这和尚有报讯的功劳,到时我请下赏来,少不了你的一份。”

弘演却道:“上官,小人不敢要赏,一心只想发扬我教,兴旺鄙寺,若官中确有赏格,请上下帮着小人,买上一口牛,再有几口奴婢,便足心愿。”

“好说,好说!”做官的那人应得痛快。

朱重八在墙外听了这番话,直恨得咬牙切齿,这弘演竟只为了一头牛,几个奴婢,卖了自己师兄弟二人,如今师兄已遭了毒手,自己多半也要被下海捕文书。

事到如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狠心,重又翻回了寺里,躲在厨房后面阴影里,一直挨到天亮。

那伙官兵搜不到朱重八,皆到他必已逃走,便出外搜索去了,唯弘演一个,推说一夜未睡,乏得很,留在了屋内睡觉。

朱重八等了一夜,正待此时,他蹑手蹑脚地摸到弘演那房前,却听这厮正在里头求告我佛道:“弘敏师弟,咱二人无冤无仇,可惜你要与彭贼交往,你进县城去,莫不是只碰到了传香教的,却不知朝廷海捕彭莹玉,捉了他一个徒弟,便赏五十两大银?你和反贼勾结,如今挨了一刀,正是国法如此,怪不得贫僧。可惜那国瑞机警,跑得倒快,让我少赚几两银!”

朱重八一听,目眦欲裂,嗵的一脚踹开了屋门,掣出刀来,喝声道:“好奸贼!你怎知我不在寻你?!”

弘演一听这动静,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朱重八已到了面前,急着便要叫人。

朱重八哪容得他喊叫?只一刀便勒在他颈子上,再往胸前补上一刀,那弘演便倒在地上,眼见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