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亲王为自己倒酒,还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主将,郭俊只好继续捧着。
随后赵由航聊起了这二十多天的新军操练,郭俊每说一事,他便夸大情绪重复一遍。
“是吗,这教学的吏员还敢瞧不起你等,这贼子端得可恶,等孤回去就换了他。”
“来,满饮此杯,不要为此等小事置气。”
郭俊只好饮下,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好在越王用的薄酒,只是有些眩晕,未彻醉。
但眼见越王又为其倒上一杯,也不傻的郭俊知道今晚肯定有事。
酒壮怂人胆下,他也没有直接去问,而是指着赵由航的酒杯道:“光俺喝了,越王也需饮上。”
赵由航哈哈一笑,举起已经凉了的酒,与其碰杯后一饮而尽。
“我就知道,郭大胆还是那个郭大胆,没辜负我与姜将军对你的期望。”
赵由航起身为自己续上一杯,出声问道:“郭大胆,你可知我为何叫你前来?”
“自然是有用的着俺的地方了,越王您直说便是,要打哪,俺第一个冲上去。”郭俊拍着胸脯,毫不避讳的说道。
赵由航挑挑眉:“你这话……对,也不对。”
“在你来之前,确实是有用到你的地方,不过并非你本人,而是你的新军五队。”
“姜将军与我等都认为,军中属五队最为精锐,故新式火器均先发往你麾下,与吕宋的首战也拟定由五队打个样。”
“只是……”赵由航刻意拖长尾音道:
“又有人和我说,自从那顿杖刑后,郭俊便怂了不少,难当大任,方才登船时我特意观察,你垂头步小……莫非真胆丧乎?”
郭俊猛的一抬头:“哪个王八蛋敢在背后告俺,俺才没有!”
“乃是姜将军亲口所说。”赵由航淡淡说道,郭俊眨眨眼蔫了下来。
见其老实了,赵由航这才说道:“过去之事虽不可改,但已不再重要,就如同你那屁股上的伤一般,撇不下,但总会好的。”
“我且问你,自明日起能抛下过往怂样,重振威风,带着五队打好胜仗吗?”
郭俊没有再拍胸脯,而是注视着赵由航,发着狠说了句能。
赵由航与其碰杯,随后一饮而尽:“既如此,本王便提前为将军贺,明日下午时分,将军需记住此刻承诺,为三军打好样。”
郭俊饮尽杯酒、起身离去,赵由航注视着他离开。
次日,近响午时分,舰队渐行至吕宋王国海岸,鼓声自旗舰响起,各舰交相辉映。
一时间海上声响如波涛之势卷向岸边,早就盯着诸舰的坚城守军倍感压力。
那遮天蔽日的巨舰群,仿佛是从图腾中穿越而来,那褐木反射出的光辉虽不刺眼,但又有种沉静的威严感。
“将军,”士卒用土著语交流道:“他们向我们的王国腹地去了,我们的沿岸没有这种尖底但可以漂浮的大船,要不要回去。”
将军摇摇头道:“贵族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王城有一千多名士卒镇守,重要的沿岸也有几百人,不用担心。”
“我们扼首在这里,就如同用长矛抵住野兽,使他们不能向前。”
“哪怕野兽的手臂很长,可以在两侧挠伤我们,但我们的长矛依旧不能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治住野兽。”
士卒点点头,继续站岗去了,只留下继续注视着大船的将军。
只是这将军并不知道,赵由航此刻也正站在甲板向城远,并一眼发现了他。
“嘿,孤咋看见个金灿灿的家伙,难不成穿的是金子?若是真金,我得拔下来献给官家去。”
众人纷纷哄笑,一人壮着胆子回道:“那得洗净了再送去。”
“是极,是极。”赵由航摆摆手道,问起了一旁的文天祥:“宋瑞啊,这南边吕宋有多少金铜铁矿,摸清了否?”
“禀越王,虽不知具体,但从其贸易量来看,当不低于北边一路三府。”
“那石炭(煤矿)呢?”赵由航继续追问道。
“未曾见其贸易过,可能产量亦有所不足。”文天祥老实答道。
听闻此消息,赵由航方才还带笑意的脸色慢慢收拢了起来。
文天祥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吕宋四季如夏,石炭需求甚少,大王何故忧愁。”
“我并未发愁。”现在可是在军中,哪能说出主将心忧一事,赵由航连忙澄清。
“只是在想,若有石炭可用来冶铁,以壮军备罢了。”
文天祥更加不解:“可石炭冶铁,哪怕专项炼过,亦出品脆且难用。”
“历朝历代均是以木炭为先,只是至我朝时木源稀少,才迫不得已用了石炭。好在南渡吕宋后巨木遍地,本路才重产出了好铁。”
周围亲卫们纷纷点头,他们自从来到吕宋后纷纷抢着换当地装备。
“那是因为石炭炼的还不彻底,留下了其他物质。”
赵由航看向文天祥道:“不过当下不是深论此事之时,宋瑞若有时间不妨去巡视诸营。”
文天祥领命而去,自他上了这船后时时遵守军令,再无悖逆赵由航的时候了。
日渐转落,众人顺着季风来到了预定的第一次登陆处。
这里有几艘略显破旧的渔船,远远的看到舰队时还未害怕,甚至还有上前接应的。
但随后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是小船或大船,其上都非布缕绸缎的商人,而是严阵以待、列甲的士卒,这才纷纷玩命划上了岸。
郭俊并未难为他们,越王说了,吕宋王国的根子还是奴隶制,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士兵及世袭贵族们,解决掉他们即灭了国。
只要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不反抗,就不要去杀害,否则他们与那蒙古军队又有何异?
岸边的人们很快就跑的一干二净,郭俊一行人就这么平安的登上了简易渡口。
百人队连带着二十名辅兵迅速整理成队,他们分成了三个方阵,每个阵内都有两门炮、一架大弩及一名铳手。
望着远处那肉眼可见的土城,有些紧张的老兵暗暗咽了口唾沫。
新兵怕野战,老兵怕攻城,己方就百来号人,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