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玉书按下白子,“正青起来吧,待我与裴靖兄下完这棋局。”
又用手指了指棋盘旁的木椅。
“谢大人。”
李正青轻手轻脚坐到木椅上。
棋盘上黑白棋子以中点散开,从表面上看黑棋略多于白棋,又有巨嘴侵吞之势。
李正青也只能看到表面,两人一人一子下了近一刻。
“玉书兄棋子不减啊,可惜这局当属我赢。”
黑子一落,棋盘上白子仅剩三口气,即三个落点,陷入九死一生之局。
荆玉书此时反倒不着急,他转头问向李正青,“正青,你觉得我应下何处?”
李正青嫌下棋无聊,躲到识海中琢磨武艺,现在被点名,心里慌乱,还好演技过关,没有表现出来。
拱手回道:“禀大人,小子不通棋艺,恐怕有负大人期待。”
“无妨,九死之局,借借新人运势,数过来反倒是我耍赖,裴靖兄不介意吧?”
荆玉书将棋罐推至李正青身前。
“哼。”
裴靖冷哼一声抱胸不语,但眼神余光还是止不住飘向李正青。
被两位大佬盯着,李正青表示压力山大。
蒙吧。
下定决心后,李正青果断提子而落。
回观棋局,对弈二人神色各异。
“妙啊,不愧是强运。”
荆玉书鼓起掌来,而他对面的裴靖面色阴晴不定。
棋面上加上李正青所下白子,白子汇聚成一把尖刀,将黑子巨龙拦腰斩断,并形成绝杀。
荆玉书拉开手中折扇。
“那么如先前约定,正青便要拜于我门下,裴靖兄可服?”
“愿赌当然服输。”
裴靖咬牙切齿,许久才从牙缝里崩出这六个字。
说完瞪了李正青一眼,便起身欲走。
“诶,裴靖兄不要心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裴靖停下,两根浓眉冲天倒竖,“我倒是要听听你还能说出个什么?”
“此子年方十二,又天资聪慧,日后大有可为,何必局限于...”
荆玉书还没说完,裴靖便大踏步冲过来,一把握住李正青手腕,随后一路朝小臂、肩膀、脊椎进发。
李正青顿时汗毛倒竖,什么变态行为,急忙喊道:“县尉大人,小人不喜男色,也更不喜壮汉。”
“裴靖兄,莫非你有龙阳,哈哈哈。”
裴靖脸上喜色消失大半,特别是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拱火。
两根手指弯曲,狠狠砸向李正青脑壳。
闹剧以李正青满头包结束。
“这小子还真的才十二岁,这体格是吃什么长得。”
裴靖此时还是难以置信,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一米七五高,再长长都要超过他了。
而且昨晚还冲得最猛,杀得最欢,想起昨晚,裴靖不由脸色又是一黑,抬手又给了李正青一下。
“这就得问本人了,前些日子我第一次见他,他也才到常人胸部。”
李正青面露茫然,“这小人也不知,莫不是天生地养?”
“你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裴靖见此攻势转移,立马指责起荆玉书。
面对这耍流氓的行为,荆玉书无奈笑笑,“二人共教,这个提议如何?”
话题掰正,裴靖插诨打滚没起到效果,沉默半响,一会看看李正青,一会锤锤桌子,“...也行,但必须我先教,你知道的,我时间不多了。”
“行。”
见目的达成,荆玉书转头看向李正青,“小子,要想我们当你师傅,这拜师可不能少啊。”
“这拜师之事,我还需与家里人商量。”
李正青并未一口答应,毕竟这徒弟半个儿的时代,可不能乱认爹,还是两个。
“我二人...”
荆玉书抬手拦住急性子的裴靖,“是这个理,拜师之事不急于一时,你还有其他事吗?”
李正青摸摸脑袋,“我这次主要是来领赏的,哈哈。”
“小滑头。”
荆玉书解下腰牌,丢给李正青,“借我腰牌,自行去府库取。”
...
“多谢兄弟先前慷慨解囊。”
李正青将一包油纸递给守门衙役。
衙役接过手,掂量几下,脸上顿时绽开一朵菊花,“好说,好说。”
一趟领赏之旅,李正青就这样稀里糊涂获得有了两个师傅,离开衙门时他都快被大包小包的东西埋了。
“诶,正青出来了。”
不知是谁先开得嗓,听评书的、磕花生的、喝茶的,纷纷放下手中的活,一个个奔出茶楼,围向李正青。
“正青啊,累了吧,来让婶婶帮你。”,“老太婆不知羞,来叔叔帮你搭把手。”...
“诸位莫动,这奖励人人平分,人人有份,但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分,我们另寻他地如何?”
李正青说完,赵姐和老袁两人挤开其他人,护持在他身旁。
带着村里人一路出城,在距离乌榜镇十里地停下。
李正青先将东西都放下,随后将口袋掏出,鞋也倒置,“诸位乡亲见证。我身上并无一物。”
随后开始解地上的大包、小包。
分完家伙什,李正青反而一身轻松,扭扭腰。
看着分道扬镳的两波人马,一波朝山上,一波回城里,各个手中拎着一大袋油纸。
袁叔不满地嘟囔道:“这些家伙都不多说声谢。”
“谢能当饭吃吗?正青你也真是的,又是脱衣,又是脱鞋,糊弄糊弄得了,要是着凉怎么办?”
赵姐同样不满,揪着李正青耳朵就是一顿教育。
“哎哟!赵姐、袁叔,我们也回去吧。”
李正青摆脱赵姐硬控,率先拎起地上的物件,便向着山丘上的平安村奔去。
赵姐摇摇头,“这孩子真是的。”
“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没惯吗?”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
库房。
荆玉书接过仓管递来的腰牌和书册,“棉衣八十五件,草鞋八十五双...纹银八百五十两,除后者外大多都是一些家用,确定都记在册上了。”
仓管拱手,“确定,属下一直跟着他,一笔一划都是千真万确。”
“小滑头还挺有情义的。”
李正青的身影慢慢与小时候的自己重合,“像啊,太像了,如果语燕还在的话...语燕...”
两滴泪珠滑过脸颊化作思念,最终在地面上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