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袭营

“周先生乃神人也！”

当天更晚的时候，周怀图几人从黎人大营中走了出来，涂得黑不溜秋的彭立最后也实在是没有忍住，紧跟在周怀图身后，神色激动地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他是压低声音说的。

周遭众人，虽未言语，但神色中的佩服也是遮掩不住的。

想想也是，他们几个来到这里以后，什么都没想地就往黎人大营一钻，从上午藏到下午，本来以为要一事无成，结果到了最后，周怀图非但成功策动了一支三百余人的强大部落反叛，还约好了里外夹击。

还有比这更好的局势吗？

这其实也是因为周怀图提前察觉到了一些信息，他敏锐地发现黎人大营里都是按部落扎营的，并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即便如此，周怀图今日之表现，仍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彭立一回到隐蔽的会文卫士兵之中，登时就绘声绘色的把周怀图在帐篷里从容对峙的胆气描述了一遍，听得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当然了，一旁面色如常的周怀图心中早已暗爽，他自然也不会跟这些人解释他其实全是猜的，毕竟……不如就让这些人把自己当做神人好了。

就这样，坦然接受了一番吹捧之后，周怀图却忽然听到杜义河沉声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既然周先生已有妙计，敢问今夜何时动手袭营，好宰了这些狗胆包天的黎人？”

“而且，”他继续朝周怀图问道。“这帮黎人有多少兵马？”

周围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皆盯住了周怀图。

“我仔细看了，并与娄松核实过，黎人主帐就在靠着咱的这边，到时候咱直接扑过去，至于人数……”话到这里，周怀图也难免有些紧张了起来。“应该有千余的黎人。”

这个数字让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周怀图低头计算了一会，只要冲破中间的大营，那自然会一战功成。而且这一次还根本不需要担忧援军的问题，因为文昌县就在十几里外，他但凡看到这边出了乱子，自然会尽起大军来帮忙……如此距离，也几乎是瞬息之间。

“黎人整个中军数千人都会来围攻我们吗？我觉得不会。”他突然插了一句。

“确实。”旁边的彭立忍不住点头。“夜袭这种事，怎么还问什么彼处多少兵马？咱能指望的，不过是把声势弄大些，让这些黎人自乱罢了。”

饶是仍然有些担心，众人听后都没有再提出异议，因为他们也明白，按照周怀图的计划行事，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文昌县失守，会文卫也必将遭受牵连，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是懂的。

“若是能与文昌县里的赵县丞约定一齐就好了！”杜义河蹙眉不无遗憾地说道。“不过咱下午就去联络那赵县丞，可为何至今仍未收到回音……”

“无妨。”周怀图安慰道。“打仗嘛，本就充满变数，胜负往往取决于天意和人的准备，刀剑无眼，流矢无情，需竭尽全力，问心无愧即可……更何况，我们已有内应相助，从大局上来说，此战必胜，从我们这边来讲，也有五分把握来竞得全功！如此……我周怀图以为，足矣！”

“那个娄松，他真的值得信任吗？”有人提出质疑，认为此人颇为狡诈。

“我也有此担忧，”周怀图坦诚说道，“所以，我们不妨等他先放火为号，再稍等片刻后咱再动。这样，即便他有诈，咱也能及时察觉。”

“而且！”他稍作停顿，语气肯定地继续说道。“我今天看得黎人营寨都察觉到了许多迹象，即便是那些中军精锐，或者旁边的小部落们，都在偷偷收拾行李……”

“还没打就想跑？为什么？”杜义河大为不解。

“想必是这次起事太过仓促，”周怀图缓缓解释道，“所以他们心里一开始就没有战意……按照那娄松所言，黎人内部多有杂音。你们想想，这时候他们若是打了败仗，本部亲信损失惨重，其实最危险的其实是退回去后被旁边的部族吞并，咱汉人向来是不进那丛林的。”

“周先生这话是极有道理的。”杜义河一脸叹服。“这么一想，换成我这时候也是不敢打硬仗的……”“

“可是……既然没有战意，那他围住文昌县干甚？”有人还是颇为不解。

“投机罢了！”周怀图冷笑道。“黎人就是半点战略全无，只是看到有机可乘，便想试试运气……其实我今日在敌营帐中就想明白了，一群黎人，制度不全、文字不通，立个大营连望楼都不会修，懂个屁的大局？见到小利就忍不住伸手，他们真有本事，早就像安南那样建国了，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周怀图说的安南就是越南，明朝在永乐年间曾短暂地将安南纳入版图，设立了交趾布政使司进行直接统治，但后来由于反抗太激烈又放弃了直接统治，恢复了藩属国的关系。

众人也纷纷点头，颇以为然。

“既然如此。”周怀图下了总结。“今夜就决定袭营，在阵前坐个决断……且都听我命令！”

“确实！”杜义河的勇气也鼓了起来。“我辈区区两百人到此，竟然已经有了五分全胜的把握，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周先生尽管下令，这一仗必然要让琼州府知道咱会文卫的威名！”

“杜百户，我今日不要你做先锋，而是在阵后计功时，若是有人再逃，你可直接处办！”

“请周先生放心，某懂得大义，绝不会误事。”

“彭立、李范、南狗儿……”

“在！”

“与我共攻敌中。”周怀图毅然决然地说道，“此战变数太多，我必须亲自带你们冲一波，以确保万无一失！”

“喏……周先生何必如此？”杜义河忍不住劝道。

众人心中一凛，却是都反应了过来，周怀图这是要亲自当先锋的意思，也是督军的意思……这毕竟是会文卫的首战，必须有大人物坐镇阵中。

“就这么决定了！”周怀图板起严肃脸，其实他心中也叫苦。

但他若不身先士卒，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