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流民（一）

回到琼州会文卫的周怀图又钻进了自己房间里，开始翻阅那些蓝图。

是的，他非常需要火药。

前一阵楚周怀图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使用什么样的武器？

给士兵配备长枪短刀，然后在战前大讲一段满清暴虐史，使劲儿灌输民族主义，再扯着喉咙喊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于是士兵们马上气势爆发了变身为‘中国队长’，然后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清军就直接溃不成军？

拜托，现在对面的清军，可以说是古典时代重步兵的巅峰，周怀图绝不认为自己给士兵洗脑或鼓舞士气的能力超过这个时代的人。

想了想，也只有火器了。

周怀图还在努力思考着，屋外就有人喊着他的名字，有一大群人跑到他这里来议事了！

他被众人强行从屋子里拖了出来，一群人围了上来，许多重大决策此刻都需他来定夺。

会文卫如今已颇具规模，盐田经过一个月的扩建，面积已增至三十亩，生产能力预计这个月能有十万斤。

按照和天地会（以后就统一叫天地会了）约定的价格，这些盐价值五千贯钱！

现在广州的是斗米7钱，约合2000文一斗，这个价格比起崇祯十四年已经是翻倍了，但是会文卫现在硬是负担得起，而且还大肆购买囤积。

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更赚钱的钢铁厂，现在钢铁厂大批量地铸造各种农具、铁锅什么的，然后由船送到琼州府城、广州府甚至安南去销售，这个利润更是暴利！

而现在的会文卫也算半个战时体制，不管工场工匠、商铺伙计还是士兵农民，每天都在轮岗上班，也亏得他们之前本身都是干苦活的工匠，以前一年到头也都干活，也就是过年休息几天。

但周坏图却特别推行了十天一休的制度，每过十天，除了必要的生产人员以外全部放假休息，这让大伙变得极为兴奋！

在大明朝，不干活还有工钱拿，而且每十天就有这么的一天，周大人真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啊！

在这种奇妙的心态下，大家的工作热情愈发高涨。钢铁厂的高炉更是昼夜不息，一百五十人被分为六个班组，实行三班倒制度，确保日夜都有工人值守。

但这样的工作方式也需要相应的管理和协调，周怀图专门设立了办公室，由他直接管辖。

一科负责平日的政令传达，二科则分两个小科，负责各种银粮收纳和审计，三科负责沟通往来，说穿了就是跑腿的。

周怀图对些人的分化也不细，也就将善文者归于一科，善算者归于二科，口舌伶俐腿脚勤快的分去三科，大概弄了二十个人，搞起了这个简陋的行政班子。

但各种行政问题却出现地远比周怀图预计地多，周怀图忙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忙得焦头烂额的周怀提拿到最新的统计数字一看，顿时嘴角一抽——原来会文卫的人口竟已接近三千，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

黎人的动乱已经不大了，但琼州府各地都萧条冷淡得厉害，也出现了众多的流民，有人听到会文卫这里富裕，也就有越来越多人拥了过来。

张黑子躲在一间屋子的拐角处，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憋着气，不敢出一点声音。

然而，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喘了口气，声音顿时传了出去。

“他在那儿！别让他跑了！”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快！抄过去围住他！”又有人大声指挥。

张黑子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耳畔传来了尖锐而刺耳的竹哨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官兵猛地冲了上来。他们每人手上握着一把三尺长的铁尺，头上戴着皮帽，面露凶相，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在会文卫这里，穿红色衣服的是当兵的，穿黑色衣服的却叫做警察，张黑子不懂什么叫‘警察’，后来有人告诉他，警察就是这里的巡检。

这些人都吃得饱饱的，力气十足，还统一配备了铁尺作为武器，让流民们根本无从抵抗。一旦警察们结成队伍，甚至能够以十敌百。

在在警察的身后，跟着一些拿着锤子木杵、衣着相对简单的人。但这些人的胳膊上都绑着一条红布条，这是从流民里招揽的比较听话的，张黑子知道这就是警察的狗腿子，在这里被叫做‘协勤’。

他现在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看到了那个吹着竹哨的警察，这队人其实就两三个警察，剩余的都是协勤，但这些警察都是本地人，对地形了如指掌，人头也认得极准，一旦被他们盯住，想逃就难了。

眼看着这帮人冲了过来，张黑子立马抱头蹲地，高声疾呼：“我是良家子，就是来讨口饭吃！”

一根木杖重重砸在张黑子的肩头，将他打得扑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协勤就坐在张黑子的背上，牢牢拿住他的关节，朝后一扳，然后迅速用绳索将他的双手紧紧绑缚起来。

“我……我是良家子啊……”张黑子带着哭腔喊。

“良家子？你身份文书呢！”这名年纪稍大的警察上前，厉声喝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又是从何处而来，快说！”

“身……身份文书？我是外地来的……”张黑子还没说完，坐在他背上的协勤就骂骂咧咧了起来：

“又是个臭外地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协勤迅速抽出一尺多长的草绳，旁边的人七手八脚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带着河泥腥气的石头，草绳使劲一缠，勒得他紧紧的，让他既吐不出石头，也发不出声音。

那年长的警察则拿出朱印，让旁边的人摁住他，往张黑子额头重重一敲，他脑壳上登时多了一方朱红印记，上面赫然是“流民”两个大字。

后面几个人则把张黑子拉扯起来，迅速地在他身上摸了一遍，摇头道：“啥都没有。”

“带走。”警察大手一挥。

张黑子顿时流泪满面。他是听过的，在这里只要没身份书的抓走就要服苦役。

他才想服苦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