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迪室并不大,即使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也足以照亮每个角落。
在火苗照耀下,圣徽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曳着,用油膏涂抹的启迪符阵也显得熠熠生辉。
这让佐柯稍稍安心,他确信这个屋子里不可能藏的下第二个人,而且他更加确信坎宁安已经死了。
于是他平复了下情绪,仔细聆听那个模糊的声音。
虽然仍无法听清那声音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明显感受到一种扭曲和痛苦。
像是将死之人面对修女时的虔诚忏悔,又像是受刑者忍受惩戒时的痛苦哀嚎。
佐柯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可声音却依旧在脑海回响。
声音让他想起了坎宁安死时的场景,也让他想起了崔茜的惨状,这使他的心情烦躁,胃里不自觉地泛起干呕。
好在没过多久,声音开始逐渐消散并最终寂静无声,佐柯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有机会好好审视一下自身的状况。
伸了伸懒腰,随后简单地绕着房间跑了两圈,身体一切正常,并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脱下罩在身上的黑色羊皮风衣,棉质马甲下,胸口触目惊心的裂痕依然存在,显然启迪仪式并不能帮助他直接恢复人类的身体。
再低头看向双手,左手手腕
位置多出了一个类似∞的符号,而两个手心则各自多出了一个长满利齿的裂口图案,分别对应着【灵术.驱散】和【灵术.跗骨撕咬】。
见习猎人在启迪仪式时只能获取一种能力这是公认的常识,从来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律。
这种超出教科书原理的现象虽然佐柯并不理解,但它无疑是件好事。
低阶猎人的生存手段并不多,除了仅有的觉醒能力,各项身体机能和普通人相比差别并不大,他们往往需要通过经验和头脑来和怪物们博弈。
这也导致低阶猎人的死亡率极高,通常十个人中最终只能有一两个人能获得晋阶。
而一开始就能拥有两项能力,显然是非常重大的提升。
在想明白这些后,佐柯敲响了启迪室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
频率一短两长循环往复,每次间隔三秒,这是猎人们表明身份的敲门方式。
也可以用来证明参加启迪的猎人并没有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果然,在第三次循环时,钢门响起了刺耳的吱嘎声,随后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正对着过道那扇巨大的蒂凡尼窗,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身上。
佐柯感觉就像秋日里躺在茂盛的枫树荫下一般轻松惬意。
看见佐柯安然无恙地完成了启迪仪式,尚格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可当想起之前佐柯的戏弄,又赶紧绷起了脸。
“你小子倒是好运,竟然成功了。”
尚格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巨大羊皮本,泛黄的书页上还沾染着许多被涂黑的墨块。
“获得了什么能力?”
佐柯却只是看着他不作回答。
“这是教廷的规定,每位猎人的能力必须加以记录,方便有任务时进行安排。”
尚格语气越发不爽,刚刚举行启迪仪式能获得的无非就是那几样基础能力而已,这小子还藏着噎着。
自己要不是启迪值守才懒得问这些。
“灵术.驱散,效果是能够祛除小范围内负面效果,代价……”
眼看尚格的脸色越来越黑,皮肤也逐渐红温,佐柯赶紧开口。
不过他并没有提及自己的第二个能力,他不想因为这种特殊情况而受到教廷的详细调查。
万一到时候暴露了自己的怪物身份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不用说那么详细。”
尚格不耐烦地打断了佐柯随即开始在羊皮本上翻找,很快他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序列八,特异型灵术。”
“倒是个不怎么常见的能力。”尚格手指着灵术序列表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些意外。
看佐柯表情有些迷茫,尚格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灵术的排布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根据其独特的规律教廷编撰出了相应的灵术序列表。”
“根据灵术的不同表现划分为强化型、感知型、祝诅型、接收型以及特异型。”
“并按照效果的强大程度从小到大排列为一至九十九号。”
“这五类灵术里数量最少的就是特异型灵术,而驱散则是见习猎人能觉醒的唯一一个特异性灵术”
佐柯摸了摸鼻梁,眼神飘忽地看向尚格不断起伏的红棕色胡须,显然还不是太理解,但是物以稀为贵他还是明白的。
“那意思是我觉醒的能力很厉害咯?”
“不厉害,但是教廷遗留下的那些‘杂活’倒是有人干了。”
尚格从头到脚打量着佐柯,那种充满怜悯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杂活,有报酬吗?”如果有额外报酬的话,接点杂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少问那么多,剩下的莱茵神父会告诉你。”
“至于现在,你该做的事拿上遗书抓紧滚蛋!”尚格从兜里掏出一沓碎纸塞进了佐柯的衣领。
“莱茵?是莱茵.施内德吗?那个被称为夜魔的男人!”佐柯还在喋喋不休地提问,尚格没有理他,而是一脚把他从过道踹了出去。
……
教堂大厅内,唱诗班已经开始了表演。
贵族绅士们穿着高雅的单排扣燕尾服坐在长排椅上,蓝黑色的天鹅绒翻领上看不出一丝褶皱。
夫人们则站在一旁,紧身束胸和搭配裙撑的精致层裙显得腰肢格外纤细。
空灵的颂歌声伴随着神圣恢宏的管弦乐回荡在教堂大厅,高台上唱诗班男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圣灵来了洁净我心,他要与我同在……”
当唱诗班正要唱到《日辉降临》的高潮部分时,佐柯狼狈地从一旁过道中滚了出来。
纸屑飞舞着撒向空中,正好落在了身旁一对贵族夫妇的身上。
萨尔逊帝国与其他国家相比,对于女子的着装一向开放,贵族夫人们骄傲于选择低胸装来展示自己那只有上流社会才能拥有的雪白皮肤。
因此,当洁白的纸屑落在夫人更加洁白的胸口,再配上衣领处别着的那朵黄色鸢尾花,一下就让佐柯看愣了神。
唱诗班的歌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佐柯身上。
他赶紧尴尬地站直了身体,用手拍打掉身上残留的纸屑,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始作俑者。
而尚格却斜靠在墙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出丑。
夫人身旁的中年男士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眉头虽然紧皱,但仍微微躬身向佐柯伸出了手。
“我是阿什顿·希尔,萨尔逊帝国子爵。”
虽然已经人近中年,但他皮肤保养的很好,不算太长的头发浓密又乌黑,又用发蜡梳理地紧贴着头皮,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优雅干练。
而且他的姿态高贵又不倨傲,动作中完美都体现出了上流贵族的风度。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什么爵位?”
“呃,我是佐柯.伯蒙特利……没有爵位。”
佐柯耸了耸肩,随后礼貌地和子爵先生握了手。
自己两辈子都和富贵无缘自然没有什么爵位。
话一出口,佐柯明显感觉到周围盯着他眼神多出了不少鄙夷。
而在得知佐柯既不是贵族后,阿什顿眉头皱地更紧了。
“先生,在教堂里应该对主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呃……确实抱歉。”
“还有,一直盯着贵族夫人的胸口是件很冒犯的事。”说这句话时,子爵的音调明显提高,就连脸色都变得通红。
佐柯张了张嘴想解释写什么,可最后还是沉默着站在了一旁。
眼看子爵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尚格终于站了出来,他先是朝佐柯使了个眼色,然后踮起脚一把揽住了阿什顿和佐柯的肩膀。
“好了,阿什顿子爵,我想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意外,佐柯先生是新来的教廷执事,他对主的尊重绝对毋庸置疑。”
“至于为什么盯着您的夫人,我相信这只是欣赏……没错,欣赏。”
身为教廷资深执事的尚格似乎具有相当有威信。
阿什顿子爵竟然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佐柯随后拉着夫人离开了教堂。
临走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阿什顿子爵夫人向我们新晋的教廷执事眨了眨眼。
不知道为什么,佐柯从这位贵妇的眼神中看到了同醉蛤酒吧凯瑟琳相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