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堂大门出来时，尚格的怨气已经发泄了许多。
他亲切地勾着佐柯的肩膀，导致佐柯不得不艰难地躬着身子。
“小子，要谨记猎人不能依赖自己的能力，力量的获得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尚格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向天空，脸上露出个神秘的表情。
佐柯对这些早已听了无数遍的告诫早已没有耐心，因此只是敷衍地点着头。
就这样唠叨了有将近十分钟，尚格这才打算放佐柯离开。
临走时，佐柯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启迪仪式结束后，我听到……听到这里有人说话。”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中有些不安。
“……这正常吗？”
作为一名见习猎人，他没少听说因为启迪仪式而失控变成怪物的事例。
尚格笑了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借取必将偿还，力量的获得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就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怪物器官中蕴含着诡异的力量，你吃下了它就意味着你接受了怪物的一部分。”
“而你脑子里的声音就是需要承受的代价，看来你需要好好适应一下了，以后这种声音会经常出现的。”
说罢，尚格就返回了教堂，丢下了还在原地若有所思的佐柯。
“借取必将偿还……”
不同于往常，这是他头一次认真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听尚格的意思，应该每一位猎人都会遇到和他类似的这种情况
“也许我应该限制对能力的使用？”
佐柯默默将这句话牢记在心底，可随即又想到自己才刚刚觉醒能力，倒也没必要过度紧张。
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他又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
现在面前紧要的事情有三件。
一、他需要找时间去猎人协会报道，正式猎人的薪酬相较见习猎人还是有很大提升的，想来最近的拮据生活也该结束了。
二、他得去联络处完成委托，城内人口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坎宁安已经被他杀了，这个任务也有一笔不菲的报酬。
三、成为正式猎人，在教廷内的权限也相应提高，也许他能从一些隐秘材料里找到有关自己变成怪物的线索。
这三件事里面最重要的无疑是最后一件，不过他也并不打算立马就去做。
启迪仪式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而且他还答应了莉迪亚今天要做炖牛肉吃。
所以他打算这些事都等到明天再去解决，现在他要先去采购些食材为晚餐做好准备。
农贸市集距离佐柯居住的公寓不算太远，乘坐有轨电车后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达。
因此当佐柯到达市集时正赶上中午。
新鲜的牛牛粪便在正午阳光照射下的臭气掺杂着蔬果的香气生成了一种奇特的怪味顺着街道飘来。
就连农夫和商贩都熏的捂上了口鼻，可刚完成启迪仪式的佐柯却毫不在意。
他先是买了三磅重的鲜牛肉，随后又买了些胡萝卜、洋葱之类的配菜。
这些食材花费了他一镑零十便士，其中光是牛排就花费了接近一金镑。
当佐柯把印着萨尔逊一世头像的纸币从口袋里拿出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鲜肉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萨尔逊帝国的货币分为金镑、先令和铜便士三个层级。
其中金镑和黄金价格直接挂钩，一镑能兑换二十先令，而一先令又能兑换十二铜便士。
如果以平均水平来看，男工一周的收入大概在八先令左右，而女工一周的收入则只有六先令四便士。
也就是说一个勤勤恳恳的工人家庭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到三金镑。
而这样微薄的薪水甚至只够买十磅牛肉，如果换算成佐柯前世的重量单位就是还不到五公斤。
食材采购好了之后，则是调料。
由于萨尔逊本地几乎不产香料，市集里的调料更是贵的离谱。
那么浅浅地一点肉桂和罗勒叶居然要三金镑，要不是夜里从坎宁安爵士的口袋里摸来了二十金镑，他连买调料的钱都没有。
看着手里的食材，佐柯叹了口气。
这样看来，就算是以正式猎人的薪水也很难做到每周都吃上一次鲜肉，更何况莉迪亚每年在女子学院的学费也是一大笔开销。
“或许是时候再找一份工作了？”他苦笑着踏上了回家的电车。
……
再次回到那个拥挤的公寓，走过嘎吱作响的楼梯，二楼那只有八十平米的房间却被三张夹板隔开。
佐柯和莉迪亚分别住在左手边，最右边的那间住着一位离异女工和她还年幼的孩子，中间的客厅则由他们共用。
不过说是客厅，其实也就稍微比他们居住的小卧室略微大了那么一点。
佐柯侧身艰难地穿过堆放在地上的杂物，来到了火炉边。
虽说前世算不上什么大厨，但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还是会做的。
看了看怀表，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莉迪亚下课回家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
佐柯先把牛肉焯水，然后在炖锅里加入买来的胡萝卜和洋葱，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在锅里加入半勺粗盐和少许咖喱。
就这样用小火煨上几个小时，莉迪亚回来时就能吃上最鲜美的炖牛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炖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炖肉的香气顺着缝隙飘了出来，而佐柯却趴在火炉旁的桌子上缓缓睡了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过去多久，佐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熟悉的一短两长三次循环，他立马惊坐起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发现火炉上的炖锅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拿了下来，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肉香。
而自己身上则披着那件黑色风衣，桌上还贴心的摆着一盘炖牛肉和切好的黑面包。
他赶忙掏出怀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该死，我竟然睡着了。”
佐柯蹑手蹑脚地走向莉迪亚的房间，透过房门缝隙能看到莉迪亚已经进入了梦乡。
想来应该是下课回来的莉迪亚害怕打扰到他休息，于是给他披上了衣服，又提前盛好了晚饭。
“她真是个小天使，而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佐柯心里既感动又愧疚。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继续响起，佐柯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找他。
听这敲门方式像是教廷猎人，他透过窗户朝门外望去，可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佐柯有些疑惑，但还是轻轻打开了房门。
屋外站着个穿着黑色制式西服的削瘦男子，和每个猎人一样他也提着一只手提箱。
他的脸苍白又僵硬，深陷的眼窝毫无光彩，松弛的皮肤紧贴在高高耸起的颧骨上。
整张脸麻木又毫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个常年吸食毒品的瘾君子，实在和佐柯心目中的猎人形象相差太大。
更奇特的是，在他左肩位置还落着一只乌鸦。
“你好，是佐柯先生吗？”
男人的嗓音尖锐又沙哑显得极为古怪，听的佐柯有些发毛。
见到佐柯点了点头，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枚徽章，上面刻有太阳冠冕和十字架的图案。
太阳冠冕象征日辉教廷，再加上十字架则是日辉教廷猎人协会“神思者”的标志。
见到徽章，佐柯这才松了口气，把手从插在后腰的匕首上拿开。
“我是莱茵.施内德，你可以叫我莱茵神父。”
佐柯心里一惊，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莱茵.施内德。
只是他这幅萎靡的样貌怎么看也和神父搭不上关系。
“红胡子说你是教廷新来的猎人，他强烈推荐你跟着我进修。”
古怪的嗓音再次响起，这次佐柯知道了这声音为何如此嘶哑尖利。
夜色里，男人的脸冰冷又麻木，那只乌鸦却露出了个如同活人一般病态的微笑。
莱茵并没有说话，说话的是那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