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工作很单调,每天只是在田地里忙上忙下。
在农村,看上去只有几亩田地,但乱七八糟的事牵扯进来,事还真多,绝不是城里人想象的那么清闲。
父亲除了做工,还是做工,每天包着脑袋做工,似乎没有一点休息时间。
但自从阿琳遭到众多求婚者,尤其是村长为傻儿子求婚公然拒绝后,父亲对女儿失望了。
这种失望不是摇摇头、叹口气就能够过去的,而是一种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失望!
奇怪的是,父亲手上的空余时间,竟莫名其妙的多起来。
阿琳记不清从何时起,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背有点驼、面容有些憔悴的人,记忆很深刻,又很模糊。
由于阿琳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她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但这个人又真真实实的存在。
开始不习惯,这个人如同一个幽灵,总在不经意间,吓人一跳。
后来习惯了,这个人就变成了父亲。
似乎父亲与以前不一样了。他走着小碎步,背着双手,眯着眼,踱过来踱过去。
对眼前的不孝女,父亲看了又看,嘴唇动了又动,但始终没有出声,话到嘴边又咽下。
也许是气坏了身体里的发音系统吧。
如此两三天,阿琳的心有点毛毛的,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者,父亲这样做到底还要多长时间?
每次看见父亲埋着头,苦着脸,一声不吭,在她面前晃荡,她就感到世界快要灭亡了!
后来,父亲不仅仅是眼睛对女儿看不顺眼,就是嘴,也看不顺眼了。
嘴不仅仅用来吃饭,更多的时候用来骂人。父亲烦是常态,骂人也是常事。
女儿不敢顶嘴,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恭敬的等着他骂完。
父亲一开口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停下来,女儿怕耽误了工,一边做事一边挨骂,父亲竟然不愿意了。
女儿不专心挨骂,搞东搞西的,这是对长辈的不尊重,看来她身上的翅膀硬了,开始反抗了。父亲想。
于是,父亲骂得更起劲了,声音更大了,就像一挺材质粗糙的机关枪,突突突,声音尖锐刺耳。
女儿看父亲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他更生气了,肯定是自己闯祸了!只好停下手中的事情,温顺的一心的挨骂。
此刻,父亲的言语粗鄙、难听,加上精力无限,就像一个小年轻,喋喋不休的骂个不停。
很多时候,父亲的情绪高涨,竟然过了火,已经不是骂几句就能解决问题的了。
父亲的胸中,一直有一口气憋在心里!
终于,父亲骂得不过瘾,准备摔东西,但他身边什么也没有,于是一个巴掌就朝女儿打了过去。
打完又骂了一阵,气还不消,再一脚踢过去。
后来,觉得这种打法太低级,竟然还要自己动手,便找了一根细木棍,再次向女儿发难。
这男人也知道打的是自己的女儿,打的时候,心痛不痛不知道,但他并没有下死手。
细木棍落在女儿的身上,肯定很痛,但并没有伤及骨头。
母亲见男人拿细木棒打女儿,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心想用脚手教训一下也就算了,但这细木棍,如果失了轻重,万一伤到头就麻烦了。
男人打了一阵后,母亲估计气消了,才鼓起勇气冲上去,把细木棍夺走了。
阿琳在被父亲狠揍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动,也没有哭,更没有求饶!!!
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火辣辣的痛,这种痛有时很凉,凉到心里……
但阿琳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甚至感受不到这种痛,这种凉!这种兴奋足以使她得到一种最荒诞的解脱!
终于,父亲骂完揍完了女儿,踱着小碎步走了。
可能是累了,他走到西屋——女儿看不到的地方休息去了。
可是阿琳不能走,更加不能休息,她必须带伤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
母亲见女儿有伤,想劝她休息一会,但想到这是一个拖油瓶,叹一口气,转身又走了。
阿琳带伤做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事后,终于完成了。
可是这个时候,阿琳还不能休息,因为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她的下一个任务就是生火做饭。
不过这一天,她运气好,也许是母亲看她被揍了吧,竟然提前把饭菜做好了。
阿琳有点受宠若惊,虽然之前在做饭的时候,母亲有时也会来帮忙,但这次,意义完全不同。
这次饭菜,是母亲一个人全程做好的,阿琳没有帮一点忙。难道母亲想弥补女儿一点什么?
谁知道呢?
吃过午饭,阿琳可以休息半个小时,这似乎是她这一天中最宝贵的时间。
她的每一天,每一年,甚至这一生,似乎都是为了这每天的30分钟而活!!!
今天阿琳的挨揍程度,明显要大于以往的每一天。所以今天,她的情绪十分低落。
她悄悄打开后门,向花岭方向奔去,她走过的山路,依稀可以看见血迹。
平时8分钟,今天却只用了5分钟,来到了她熟悉的那片森林。
前面有两棵银杏树,特别高大,特别挺拔,特别威武,令人神往。
阿琳找到平时坐的那块石头,一屁股坐下去。由于用了一点力,有血从身上掉落下来。
闭上双眼,只一会,她就感觉全身温暖,伤痛减轻,以前的那股舒爽劲儿流遍了全身……
很快,进入到一种似真似幻的状态。
“这女儿的遭遇有些可怜。”
“是啊!”
“每次来都是伤痕累累,不过这次,似乎比之前更严重!”
“好在这里有我们修炼时散发出来的灵气,对她的伤口有很好的治愈作用。”
“你没看出来,这女孩的体质异于常人,能自动采气,吸收我们的灵气呢。”
“要不这样……”
前面两棵巨大的银杏树,竟然树梢挨树梢,搭成了一个三角形,它们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两棵银杏树变成了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们高矮差不多,一胖一瘦,面相都很慈祥。
阿琳惊呆了。
“你们……”
“女娃不必害怕,我们是前面这两棵银杏树所化,是来帮你的……”
“帮我的?”
“对!我们看你每次来散心的时候,身上都有伤,也许我们有缘,想给你一种神通,以后你在挨揍的时候,伤口就不会流血,打你也不会痛……”
“真有这样的神通?那你就传授我吧!这样我就再也不怕挨揍了。”
“不过,你身上的肉会像植物一样……可能会给你带来不便。”
“这没什么!”
“好吧!既然本人同意,而且你又有灵根,准备接功吧!”
接下来,两位老人围着阿琳走圈画圆,嘴中念念有词……
阿琳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紧,越来越硬,全身着火一样在烧,就像窑里煅烧的瓷器一样……
然而,这种感觉却出奇的舒服。
约10分钟后,阿琳的意识清醒了,她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两棵银杏树,挺拔如往常,其他一切照旧。
不由疑惑起来:“难道我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