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恢被礼送走了。
不其子城大门也为乞活军大门敞开。
就这样,不其全城为乞活军所据。
接下来,陈烈要忙的事情有些多。
先是以曹大为城防督,负责城防事宜。
又派快马去介亭将王瑾调过来,主持政务事宜。并令在介亭的士卒家小一并过来。
答应士卒的赏赐不能拖,而且这次也不能只发荣誉奖章了,还得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起初不给士卒赏赐钱货,那是因为当时都还处在朝不保夕的阶段。
那时人也不多,每天都管了吃食,身上也能穿暖。还要求“发工资”?
那就有点过分了。
但现今,人多了起来,也走过了第一阶段。适当赏赐一些钱财,让士卒兜里也有货,也能满足他们的一些欲望。
不然他们只能去抢百姓,这又与军纪相悖。
故而,在拿下子城的第二日,陈烈就令重将整理各部士卒所立军功,然后依功绩行赏。
又令辎重营宰杀牲口,大飨全军将士。
然后就是流民得安顿,包括之前所投的那些饥民也要精简,他可不想乞活军成为裹挟百姓、流民的流寇军队。
解决这部分人,只有一个办法——分田。
这个时代的人,对田地执着之深,是一个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这也是社会生产力决定的!
农乃国之根本,田乃民之根本。有田,才能有食,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为何会有流民?那就是没有田了,或在田中看不到希望了。
那么分田,田从何来?
开荒是一个办法,但见效慢。最直接的当然是分现有的田。
普通百姓的当然不成,那只能大户、大豪了。
那又有一个问题了——流民都分田了,那将士分不分?
那肯定得分,想都不用想!
那又有人问了,既然大家都有田了,谁还会卖命跟你?
这简单,现在的地都是分那些豪家大户的,你想一直拥有这块地,那只能一直拥护乞活军。
说到分田,那就不得不考虑田制问题。
得王瑾过来后,一起商议一番。
但不管如何,都需要把田的问题解决了。
……
不其县寺内,一切陈设没甚变化,只是坐于上首的县令换成了陈烈。
陈烈身侧后站着田二,手按着腰间环首刀,身姿雄壮挺拔,一动不动。
今晚是陈烈宴请县中长吏、大姓。如王氏、房氏、张氏……
没有人称疾不来,把县寺大堂坐得满满当当,而且一改平日当值时的慵懒,一个比一个积极。
陈烈见人都到齐了,便令人上食,这些厨子都是县中的,正好用上。
所上的吃食在那些大姓眼中,着实有些寒颤,陈烈却吃的满嘴流油。
这比平日在军中所食不知好哪儿去了。
下面的众人着实摸不到这“贼魁”的路数。
食之前不说两句,哪有直接开食的?
既然是宴请,怎能无酒?
但没一个人出声表达不满,一众人就只能面面相觑。
陈烈见众人都不食用,于是笑道:“诸位莫非担心某在食中下了药?”
“我等怎敢有此心,虎帅误会,误会。”众人吓得连连赔罪。
陈烈一抹嘴,吃得差不多了,拍了肚子,自顾站起身来,“哎”叹一声。
堂中人见此,试问道:“虎帅何叹?”
陈烈不由在心中为此人点了一个大赞,他对天发誓,这可不是他找的托。
他故作哀声:“我是食饱了,但军中将士还饿着肚子,我心惭愧啊!”
军中缺粮?不对啊,伏氏有多少家资他们不清楚么?
在这儿哭穷?
果然是“鸿门宴”啊!真正的肉戏来了……
但他们也不挑破,只是道:“虎帅真爱兵如子!”
陈烈见这些人精,一个比一个脸厚。
竟然如此不懂事!
“也不知那些撮鸟,饿慌了会干出啥事?都怪某,宠坏了。”陈烈面露愧色,悠悠道。
好嘛!不出点血是糊弄不过了。
罢了!
这时,几个大姓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出来一人,道:“虎帅说笑了,虎帅所率兵,军纪严明,县中尽知。
若是军士们,缺少些吃食,这有何难,我们愿取家资以解虎帅之忧!”
“哎呀!还是王公善解人意,县中皆言王公乃大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这人叫王直,字伯正,乃是不其大姓王氏家主,也是不其公曹,这些人也基本以此人为主。
陈烈赶紧应下,难得再虚以委蛇,又接着道:“某便在此替军中将士谢过诸位大恩。”
众人在心里早已大骂此人乃厚颜无耻之徒。
“不知虎帅需粮几何,我等好商榷一番。”一个房氏人小心问道。
陈烈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我都为诸位想好了,你们各出家资十分之一,我明日便令士卒到各家取。”
堂中顿时寂静无声。
多少?十分之一?
你一张口就要我十分之一的家资?
“哗、哗、哗……”甲叶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这时,田二往前挪了挪位置,身上披挂的是缴获伏睿那具盆领铠。
灯光一照,打在如鱼鳞一般的甲叶上,反射出一股股寒光。
“虎帅,这会不会……”
还未等王直说完,陈烈却打断问道:“王公是觉得太少么?那五分之一,如何?”
王直是心中一片怒火,憋红了脸,又不敢大作,只好将怒火强忍吞下,叹道:“就依虎帅所言,十分之一。”
“好!”
陈烈当即就令人取来笔墨,自行计算家中资产,然后写上出资多少和姓氏、家主名。
“诸位可好好计算,切莫出现了差错。”
陈烈拿着众人呈上的名录数据,脸上笑开了花。
“来,诸位,我替我军将士敬诸位一杯酒。”
待左右为众人倒满酒后,陈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晚宴毕,作为陈烈现在的“小文秘”——徐广,将统计的名单递上。
“阿广,写得有些模样了,只是你得再写得雄厚点。”陈烈看着娟秀的汉隶,又道:“你得学你父那样大开大合。”
徐广沉默不语,心想:“你那字写得……”
陈烈可没注意这少年儿的小心思,他的注意力皆在名单上。
他越看脸色越黑。
欺我是三岁小儿不识数?
但随即又大笑起来。
这不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