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赵小岳团长被手榴弹炸伤了!”
黄昏时分,一个不幸的消息在将军山军营里以闪电般的速度传开。刚刚下班进家的干部,刚刚端起饭碗的战士,还有家属、孩子,不约而同地往坦克师医院跑去。顷刻之间,师医院的院子里聚集了几百人,人们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门诊部抢救室的门窗。
母亲田一曼和妹妹小兰被师里的汽车从军区医院接过来。路上,接她们的干部说,赵团长受了点轻伤,不要紧。可一到师医院,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母女俩仿佛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一下子哭出声来。
“小岳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呀。爸爸还在医院躺着,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呀。”
“哥哥,要死,让我去死吧。”
马淑红是坐着马木兰的车过来的。马淑红先得到消息,她立即给姐姐马木兰打电话。马木兰拿着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妹妹又一次大声地证实之后,顷刻瘫软在老板椅上。
李大剑听完刘成虎打来的电话后,二话没说,拉上妻子唐婉和胡阿姨,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南郊。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唐婉一个劲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牙齿咬住嘴唇,竟流出血来。
吉亚星开着宝马车带着姐姐吉亚月从市区向将军山赶。吉亚月不断地自言自语:“都怪我,不该说送给他;都怪我,不该说送给他。”吉亚星以嘲讽的口吻说:“你老这样絮絮叨叨顶个屁用。”吉亚月不满地回应道:“你快开,再开快一点!”
抢救室外,聚集的人群突然有序地排起长队。里面传来消息:需要大量血浆。官兵们纷纷挽起袖子,伸长胳膊,大声喊着:“抽我的!抽我的!”一团政委聂翔带着本团几位领导,排在队伍的最前头。
刚刚受到记大过处分的一团战士丁小军哭着往前挤:“抽我的,我的血型和团长一样。”战士夜校的老师文芬紧跟在他的身后,边哭边说:“赵团长,老天保佑你平安呀。我和小军结婚时,还要请你喝喜酒呢。”
……
抢救室门外,师长邢跃进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叽哩咕噜,像是埋怨自责,又像是痛骂别人。
副参谋长刘成龙沮丧地蹲在走廊墙角,双手抱头,唉声叹气,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抢救室内,刘成凤院长一边指挥医生、护士止血、清创,有条不紊地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一边焦急地看着手表,等待军区医院的专家。
赵小岳浑身是血,直挺挺地躺在手术床上。脸上的表情出奇平静,像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刚刚熟睡。他太疲惫了,尤其是最近一个时期,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和负担,他需要静静地休息。
唯有思绪像一只灵动的小鸟,一刻也不愿停歇下来。它带着主人的梦想与希望、伤心与愤懑,在广阔的天空中忽上忽下,翩翩飞翔,飞到那并不遥远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