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谯周出使魏国

12月23日。

谯周抵达洛阳。

两国虽在交战,但魏帝曹奂还是命官员妥善接待谯周,不得怠慢。

司马昭早就接到钟会书信,言蜀汉派遣谯周入洛阳议和。

司马昭在府邸召集贾充、羊祜、荀勖、裴秀等心腹商议与蜀汉议和的事情。

对于议和,司马昭持开放态度。

因为他起兵伐蜀的最初目的已经实现!

司马昭之所以伐蜀,只为转移去年杀害高贵乡公曹髦带来的恶劣影响,想要用伐蜀的军功来洗刷自己的恶名,同时积攒名望。

伐蜀大军攻取汉中就已经让司马昭知足。

历史上,司马昭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魏国已经可以灭掉蜀国。直到邓艾偷渡阴平逼降成都,司马昭才开始着手准备接手蜀地。

而眼下邓艾偷袭成都失败,钟会又在剑阁遭遇挫折,司马昭便起了见好就收的心思。

一个汉中,足以洗刷他的恶名,并让其的权势名望更进一步。

司马昭的心腹们都和司马昭一个心思。

贾充对司马昭说:“公此番伐蜀取得汉中,功劳足以封王!”

荀勖也劝司马昭见好就收,他认为伐蜀大军向蜀地进兵时遭遇挫折,证明蜀汉还有反抗的力量,若魏军强行攻打剑阁可能会损失惨重,反而削弱司马昭的权势。

羊祜则保持沉默。

司马昭看出羊祜有话说,遂问他有何意见。

羊祜这才说道:“邓士载孤军深入,几乎抵至成都。或许……蜀虏已有灭亡之兆!”

司马昭眼神一凛。

羊祜的分析,让他认识到真相或许真的就是这样!

“叔子(羊祜的字)以为,蜀虏可灭?”司马昭反问羊祜。

羊祜点头:“若能突破剑阁,则蜀必亡。”

在场众人深感认同,于是纷纷开始思考现在灭掉蜀汉需要付出的代价,与可能产生的后果。

司马昭说:“钟士季攻打剑阁,枕尸过万,若强攻的话……”

贾充补充道:“折损十万或能破之!”

众人于是摇头。

为了攻破一个剑阁就要损失十万兵马,光听起来就让人难以接受。

羊祜则道:“可以再派兵走阴平小道,沿邓士载的路线从侧翼进攻蜀地。”

贾充反驳,认为蜀汉肯定有防备!

况且根据前线战报,蜀虏姜维麾下有精兵两万,蜀汉南中地区应该也有3~5万兵马,这些军队足够防守了。

羊祜不再争辩。

司马昭见状,心中有了定计。他知道若按羊祜的计策,继续分兵阴平小道,攻灭蜀汉的伤亡肯定比正面进攻要小。但那又要花去不知道多少时间、多少兵马钱粮。

反正魏国已经攻占汉中,将来想要灭蜀的话,随时都可以从汉中出兵。

“我意已决,与蜀汉议和!”

司马昭拍板。

翌日。

洛阳皇宫,太极殿。

魏帝曹奂与晋公司马昭一起召见谯周。

谯周向魏国递交国书。

司马昭看后称赞:“足下果然名不虚传,蜀虽伪朝,这份国书却显正色!”

谯周当场反驳:“晋公所言差矣!大汉避居西南,却是绵延四百年,历经二十五代,何来伪朝一说。”

司马昭呵呵一笑,魏国群臣当即有人站出来驳斥谯周。

贾充出列道:“大夫谬矣!”

“魏承汉祀,孝献皇帝效法尧舜禅让于魏,故我大魏才是正统,而西蜀,不过一蕞尔小邦也!”

“大夫岂不闻,代汉者当涂高?”

“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夫的老师杜琼杜伯瑜曾说过,曹魏代汉乃天命正统。”

“大夫亦曾言:先主讳‘备’,其字训释为‘具’,后主讳‘禅’,其字训释为‘授’……”

贾充说到这,故意停顿下来。

他用讥笑的表情看着谯周,故意问道:“大夫之言,我大魏群臣亦有耳闻,阁下不会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否认吧!”

说罢,太极殿内魏国群臣皆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说蜀国派谯周这个投降派来议和,足可见蜀国实在是无人可用。

否则谁会派谯周来递和书呢?

谯周听见魏国群臣的嘲讽,竟然没有生气。

他静静站在大殿内,等待魏国群臣安静。

魏臣们还在嘲笑,却见谯周面不改色站在原地,丝毫不见异常之样。他们无法理解的同时,也不自觉对谯周生出敬意。

台上的司马昭也对着谯周暗自点头。

司马昭扪心自问,若换做是他,恐怕也无法做到像谯周这样冷静。

于是司马昭被谯周的气度折服,挥手道:“肃静!”

太极殿登时安静下来。

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此时,谯周忽然发出笑声!

“呵呵,哈哈哈——!”

魏国群臣见谯周大笑,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

司马昭问:“大夫为何发笑?”

谯周收起笑容,捋须道:“我观晋公挥手,而魏臣偃然,故而发笑!”

“哦?”

谯周一脸正色地解释道:

“晋公挥手,而魏臣偃然,可知晋比魏还要高!”

“刚才那位大人说,代汉者当涂高。然而晋匐于魏,可知我大汉还有气数可以绵延!”

此话一出。

魏国群臣哗然!

贾充更是指着谯周道:“大胆谯周!竟敢乱我国政!”

贾充立刻向魏帝曹奂请示:“请陛下杀此僚,以示我大魏君臣同心同德!”

台上。

曹奂看向司马昭……

谯周见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司马昭恼羞成怒,用眼神威胁曹奂,让他赶紧说话,别再看自己!

曹奂却当众说:“晋公以为,朕当如何处置谯周?”

司马昭深吸一口气。

他破罐子破摔,笑着对谯周说:“大夫好辩才,吾知蜀中有人矣!”

谯周躬身,向司马昭表示敬意。

二人心照不宣。

此局,谯周胜!

司马昭示意群臣不要再为难谯周,然后提及蜀汉国书中所提的各种条件。

司马昭指出,双方交换被困将领这一点可以接受。

但是让出白水关、汉寿、关城、以及阴平小道的提案却不能接受!因为这些都是魏国实打实打下来的土地,没理由还给蜀汉。

并且司马昭还要求蜀国必须去皇帝号,只能自称国主,并且要将世子(也就是太子)送到洛阳作为人质!

谯周肯定不能同意这样苛刻的条件。

他于是高声质问司马昭:“公岂不闻当年,魏文为图虚名委质孙吴,终贻笑大方于史书。北国若要肆意要求,我大汉亦不过穷极国力相抗而已!”

“魏军能攻取汉中,皆因我朝先前疏于防范。今成都遭遇亡国之警钟,君臣已有悔悟,再者我大汉历来将士用命,皆愿死战,又有关山挡道,贵国若无诚意议和,大可再兴兵来攻!届时血流成河,恐怕不是晋公想要看见的!”

司马昭遭遇威胁,怒笑道:“大夫真不怕亡国吗?”

谯周指着魏国大殿的石柱说:“禀命专对,有死而已!今谯周死,大汉不死!”

说罢,脑袋一低,猛然冲向石柱!

司马昭惊呼:“快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