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魔鬼还是天使

洗净吹干的路明非走出浴室，紧闭的窗户隔绝了外界的热气，别墅内的中央空调吹出适宜的冷气。

穿着小恐龙睡衣的苏晓樯靠在大床贴近墙壁的一侧。

盖着空调被，怀里抱着一个萌化的鳄鱼抱枕，带着犄角帽子的脑袋贴着满是“獠牙”的，大张着的嘴巴，手里揪着它的小尾巴。

路明非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明明以一个高中生的体重站在柔软的床垫上肯定会凹陷，但是不知为何，路明非站在上面如同空气一般，没有引起任何下凹。

路明非的手轻轻贴向没有被吵醒的苏晓樯额头。

额头皮肉顺着手掌传来正常的人体温度。

路明非确认苏晓樯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收回散发淡绿色气息的右手。

掖好凌乱的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

路明非看着远在床尾的天花板灯光开关，摸摸脑袋。

藏在被子下方的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明明空无一人，开关却被缓缓按下。

咔的一声，灯光熄灭，没有灯光照亮的房间变得黑暗。

微弱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照进房间内，慢慢适应黑暗的眼睛渐渐能够借助月光看清周围。

苏晓樯抱着鳄鱼抱枕侧躺着，能够借助月光看到她脸上反射光泽，微微撅起的嘴唇。

路明非看着苏晓樯，脑海里突然开始闪回一张张画面。

里面绝大多数的主人公都是苏晓樯，穿着没见过的，各式各样的曲裾深衣，弯曲的衣襟搭配在她身上有着说不出来的美感。

路明非捏着鼻梁，使劲压下脑子里突然涌出的记忆。

他现在还在强迫自己接受所谓的转世设定，毕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得知自己已经活了几辈子了，搁谁身上都要懵一会儿。

没有经过任何的大脑思考，像是本能一般的反应，路明非手指掐诀，抵在眉心，一团团银灰色的丝线被扯到指尖。

等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脑海里面关于苏晓樯的相关记忆已经被牵扯地差不多了，指尖的丝线自行凝聚缠绕成一个小球。

路明非皱紧眉头看着指尖还在不断交织缠绕的球体，不知道为什么，根据之前刚刚苏醒的记忆来看上辈子的苏晓樯对自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但是为什么剥离她的相关记忆之后，会有一种轻松的脱离感。

还有刚才下意识地不经过大脑思考就使用剥离记忆的手段，熟练到让人心疼。

学会符箓手段的那一世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剥离痛苦记忆如此的熟练，熟练到已经不用思考就能判别记忆的好坏与痛苦程度。

脑海里暂时苏醒的相关苏晓樯的记忆被全部剥离，指尖的丝线完全收缩，变成一颗药丸大小的银色小球停在掌心之中。

对于莎士比亚来说，to be or not to be， that 's the question !

对于此刻的路明非来说，to eat还是not to eat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不想失去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上辈子关于苏晓樯的事情，但是身体的本能在一直警告不要尝试吞下这颗记载着苏晓樯相关记忆的贮存。

“哥哥，你说过的，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犹豫不决的路明非听到苏晓樯睡梦中呢喃的声音，原本按照他觉醒相关记忆之前的身体素质是根本不可能听到这种程度的声音，但是现在他就是听到了。

看到苏晓樯因为潜意识的害怕而紧紧握着抱枕的手，还有之前她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路明非不再犹豫，果断吃下手中那颗由记忆为丝线缠绕制成的剥离球体。

没有经验的路明非在吃下球体之后瞬间陷入昏迷。

一般来说这种大小的记忆球体需要通过各种咒水的辅佐才能吞下，路明非直接吞食，没有被强大的精神冲击毁坏大脑已经算是天赋异禀。

偌大的房间中，躺在两张大床上，因为各种原因陷入沉睡的主人公此刻都紧闭着双眼，除了龟缩在苏晓樯和鳄鱼抱枕之间，不断颤抖的旺财。

明明是一只幼年期的泰坦怪兽，此刻却害怕地缩在苏晓樯身旁。

不断发出警报的身体让旺财想要回到路明非的身旁，但是因为主人下达的保护苏晓樯命令，它必须守在苏晓樯身边。

窗外投射着微微照亮屋内一切的银色月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搓。

渐渐的，一个瘦小的身躯出现在房间内。

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刚刚遮住膝盖的裙摆下方是贴着小腿肚子的黑色丝袜。

女孩踩着鞋跟细长的高跟鞋从窗边走向苏晓樯躺着的大床。

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警报愈发强烈的旺财没有害怕，它强撑着四只爪子起身，想要看清是谁。

这种恐惧的压迫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和主人的其他饲养怪兽一起直面基多拉。

浑身炸毛准备变化身形的旺财还未抬起脑袋，站在它面前的小女孩伸出食指贴在嘴唇前，示意噤声。

曾经屠杀一整个岛国民众的泰坦怪兽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小女孩抱起，一只手托着柔软的肚子，一只手捋着小猫身上的杂毛。

“难怪哥哥就选了你这么个小东西来陪他，这手感还挺舒服的。”

旺财使劲抬头想要看清女孩的面容，可是眼睛明明看到了女孩，脑子里关于女孩的记忆在生成的那一刻瞬间清除。

就像是一个无法被世界容下的BUG。

关于眼前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它只记得一件事，她好像很悲伤。

小女孩曲指轻轻弹了一下旺财的额头，一如之前的路明非。

“不听话的小猫是会被砍头的哦。”

身体忽然失去控制的旺财被女孩蹂躏着，她瞥了一眼床上抱着抱枕的苏晓樯，轻哼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污秽之物一样。

她抱着旺财走到另一张床边，轻轻坐下。

“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哥哥。”

女孩伸出病态苍白的手指想要触摸路明非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在手指和肌肤将要接触的瞬间，一道微不可见的电光炸响，逼退手指。

“再等我一会儿，哥哥。”

“我的要求不多，就一会儿。”

女孩收回手指，重新把手放在旺财的身上。

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陷入沉睡的路明非，一如数万年前，罪人站在天上静静地看着深陷地狱却未曾反驳的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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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因为一个小小的差错，上帝在审判的时候，一个罪人和一个圣人被调换了位置。

十恶不赦的罪人背后长出光鲜亮丽的翅膀，在弹着竖琴的唱诗班引导下升入天堂。

受人敬仰的圣人浑身长出恶臭难闻的脓疮，在满是死者哀嚎的岩浆中沉入地狱。

身处天堂的罪人因为害怕而缄口不言，身处地狱的圣人出于同情而保持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