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炉子的是你，武馆也是你，邀月炉还是你？”
“你小子，一个人占了三个名额？”
对于眼前军士的询问，李承焰只能点头应下。
有道是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可一个人占了仨名额，还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名册上征调的工匠武者，不下二百人，可真正落到实处，也就百来个。
多的都是同李承焰这般，一个人挂了好几个名号的。
“行了行了，你去工匠那边吧，下一个。”
填了名册之后，李承焰顺着指引，去演武场等着点卯。
稀稀拉拉站了两拨人，白鹿和王正业早早就到了，正朝他摆着手。
正欲过去，一个嗓音带着讶然，对李承焰招呼道。
“呦，李兄弟？”
回头瞧见来人，身穿淡蓝色绸缎，料子光滑细腻，腰间带玉，手上扳指，浑身都是珠光宝气。
油头粉面的脸上带着三分阴翳。
正是当初安排人算计李承焰的万川，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一双眼打量了一番李承焰，万川口中啧啧称奇：“李兄弟，多日不见，可是有一番鱼龙之变啊...”
对于万川的搭讪，李承焰并未理会，要是这小子不露头，自己都快把他忘了。
眼下碰见了，磨牙就省了，回头找机会弄死拉倒。
万川是个游手好闲的，现在也就是皮关的火候，杀起来没什么难度。
见李承焰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的万川也不恼，轻笑一声，回头和旁人低声交谈。
不多时，百户刘田领着几个军伍上前训话。
“都站好，精神点，既然入了军营，就得守这的规矩，除了上司同意，一律不得回家探望。”
“武者编入阵卒之中，修行所需由军中发放。”
“工匠除了每日任务，也得操练军中技法。”
此话一出，顿时乱做一团，有人不愿的嚷嚷道。
“凭什么，我们又不是军户，响应征调，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不过这些嘈杂之声随着一柄柄长刀出鞘，立刻安静了下来。
工匠们都还好说，打铁师傅，没什么反抗能力，一些武者也都是九品，翻不起浪花来。
除了身着甲衣的军士，这些百户都是结结实实的八品先天。
闹腾起来，也就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
“乱什么，眼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不思感恩戴德报效，一个个光想着自己的那点小九九，老子是克扣了你们的饷了还是怎么着？”
一声怒骂，见不少人还是心有不忿，刘田脸上带着冷笑。
“不过么，有些人念着家中父老，人之常情，你们放心，家眷已经派人接来了。”
腰刀一指，几个军士领着熙熙攘攘一群百姓。
李承焰扭头望去，只见兰心仪抱着胖虎，正和王叔他们站在一块，和自己打着招呼。
“吃得饱，穿得暖，还给分配住处，晚上你们就能见上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开口。”
刘田摸着唇边的两撮胡子，说不出的阴险毒辣。
拿捏人妻女父老的法子，损是损了点，可架不住是真好用啊。
一个个武者攥着拳头，眼神喷火，目光扫过，却纷纷低下了头。
“行了，也别在这杵着了，来人，安排让他们干活！”
见他们老实下来，刘田也不多含糊，匠人们统一管理，至于那些武者，分到各个小旗手中，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正欲要离开，有几个人拦住去路。
“刘百户，我们呢？”
“原来是万少爷，自去自去，呵呵，你们同那些刁民可不一样，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这些少爷都是城中的富户，除了他们，各个武馆的馆主也都没叫过来。
笑语晏晏的打发了几人，刘田七拐八拐之下，钻进角落之中的一个帐篷。
“禀千户，如今石塘县城中的武者工匠都已报到，家眷也都派人接来了。”
位于上座的，正是本该死去的千户，王触龙。
一身盔甲锃光瓦亮，容颜硬朗，仅仅只是坐在那，杀伐气焰滔天。
对于刘田的禀报，只是微微点头，翻看着手中密探传来的情报。
良久，直到刘田弯着腰都隐隐作痛，王触龙才开口问道。
“最近溜进城里的，都派人盯着了么？”
“已经确定是辽国的细作，和县太爷多有来往...另外，几个武馆主，药铺，也都时常接触..”
“嗯，今晚上都约出来，全杀了吧。”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刘田额头隐隐渗出汗水，那可是五个先天武师啊，再加上一些药铺掌柜，这些人手中，握着的可是石塘县的经济命脉。
能开武馆的，哪个没点身份背景，再加上横山还不停地往进溜人，辽国动作频频。
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些人杀了，万一刺激到了，说不得直接就挥师南下了。
“打草惊蛇？已经到家门口了，还要装看不见么？”
王触龙丢下手中密信，走到刘田身边拍了拍这位下属的肩头，叹了口气。
“石塘县驻军不过八百，如何抵得上辽国锋锐，眼下对方动作频频，可也就是些密探之流，横山上精怪无数，大军一时之间难以开拔。
非要等对方温水煮青蛙，驯服了山上无数的精怪，兵锋所指的地步，怕是整个赵国都要付之一炬。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最近城中流言四起，怕是已经有人开始传教了吧...”
“确有此事，不过短时间内难成气候。”
刘田擦了擦额头冷汗，对于城中局势，这位大人比自己看的还要通透些。
“宗教愚民，收买权贵，好手段。”
“我已经传信入京，只可惜石沉大海，川南和梅云县的两个蠢货，听到蛮子来了，已经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家眷逃之夭夭.....”
刘田心中打鼓，这场仗，怎么算都没什么优势。
石塘县安稳太久了，多少年都以为无人能翻越的横山，对方已经隐隐有了来去自如的地步。
唯一能依仗的两县驻军，当官的带头跑了，如今城中乱象，可见一斑。
军士们多数选择都是将盔甲变卖，好些的去大户人家卖身为奴，多数都是直接落草为寇。
相比较之下，石塘县还算安稳。
“也不能怪他们，三县土地接壤，说不得早就被买通了。”
投降二字梗在喉头，犹豫了半天，刘田还是没说出口。
“我已经派亲信去收拢了，杀了这些肥得流油的蠢猪，有钱有粮，要不了多久，就能拉出一支能打的队伍出来。
就在石塘县，先把这些探子一网打尽，依托三县之地，进可攻，退可守。”
王触龙眸子中隐隐燃烧着火焰，这种感觉刘田十分熟悉。
十几年前，自己也有过这种感觉，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可之后呢？自己这边只有八百号人，不满千人的千户所，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届时，百姓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