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
一大群汉子赤着上身,叮叮当当捶个不停。
铁匠们讲究配合,故此征调而来的这些都按熟分配,并没将他们同武者那般打散。
理所当然的,李承焰就和白鹿他们俩分到了一块。
可这俩人,王正业倒是有把子力气,拉箱点火不在话下,可白鹿就不行了。
这掌柜的整个一少爷秧子,在那卖嘴皮子还行,真干起活来,毛手毛脚的简直不像话。
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李承焰也不好调动真火。
都是熟手,太过惊世骇俗,难免被人惦记。
“不行了,我真的干不动了,咱还是跑吧...”
搬了几箱子废料过来,白鹿拎起一桶水迎头浇下,烫的他叫苦连天。
十几个炉子散发的恐怖高温,水温早就高的吓人。
不知何时,白鹿的目标已经从逃出石塘县躲避兵祸,变成逃出军营就行。
见他坐在地上,值守的军士过来就要抬鞭子,被李承焰伸手拦下。
似乎是知道李承焰武者的身份,那军士笑了笑:“小哥,不行我给你安排人调换一下?”
指了指堆在一旁的几堆废料:“这般进度,兄弟们怕是不好交差啊...”
“军爷放心,日落之前一定会完成的。”
见他执意如此,那军士也不多言,示意白鹿抓紧时间干活,这才转身离去。
“哎,没想到掌柜的我如今,竟然是沦落到这般境地。”
见对方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客气,白鹿只好撑起身子,和王正业把断掉的刀剑重新倒进炉子,融化成铁水,最后交给李承焰重新锻打。
原本引以为傲的财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这里,居然压根不起作用。
能享受优待的,都是本地有头有脸有产业的大户。
如白鹿这般,孤身一人,带着钱财的外来户,跟肥羊没什么区别。
李承焰任凭眼前火星纷飞,笑着对他打趣道:“之前一直以为,你和县太爷有什么关系来着,没想到都是拿钱买通的。”
“行了行了,你小点声!”
白鹿连忙嘘声,示意他闭嘴。
被这些兵痞子盯上了,他还能有好?
如今换了环境,家财万贯都抵不住李承焰一个破了皮关的武者份量大。
“行了,抓点紧把今天的活干完了,不然我看这架势,晚上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叹了口气,李承焰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小心翼翼的调动着丹田真火,用来给炉子升温。
靠他俩,是指望不上了。
今天完不成活,自己倒是好说,兰心仪那边也得跟着自己饿肚子。
“咦,这是?”
王正业从废料之中摸出一柄飞刀来,银光闪烁,锋锐异常。
军营里怎么会有飞刀?
而且瞧这成色,明显刚锻造出来没多久的样子。
李承焰伸手接过,看着这熟悉无比的飞刀,心中微定。
不动声色的将其揣进怀中,对着一旁的白鹿招了招手。
“掌柜的,去踩踩盘子...”
“嘶,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看着白鹿兴奋异常的模样,李承焰也没好打击其干活的动力。
石塘县大乱将起,自己该早早谋个脱身之法才是。
至于留在军中建功立业,这个想法仅仅停留了一瞬,就被李承焰抛之脑后。
处处被人盯着,自己一身本事施展不开不说,兰心仪还要被当做软肋拿捏。
不管是军队还是官场,赵国都可谓烂进了根里,穿越过来这一个月,所见所闻,这些老爷们就没有拿平头百姓当人看过。
相比于帮着赵国杀蛮子,李承焰更想帮着造反。
可庙堂之中,到底不如江湖来的自在酣畅。
只不过,走之前始终有一件事盘桓心头,好在,眼下终于等到了契机。
.............
是夜。
三人吃过晚饭,王正业有些放心不下爹娘。
去了才发现,两个帐篷紧紧相连,说是一个叫刘田的百户安排的。
见俩人回来,白鹿张着头朝后张望,发现身后没人跟着的时候,阴沉着脸。
“你们两个绝情绝性的,爹娘媳妇也不要了?”
微微错愕了一阵,李承焰才回过神来,这小子指定是误会了什么。
看着帐篷内收拾好的行李,好一阵头疼。
“掌柜的,夜里你和正业帮我遮掩着点,若是有人上来盘问,你编个幌子扯过去就是....”
“你!”
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哄了好半晌,才让王正业将收拾好的铺盖卷重新展开。
吹灭油灯,假装三人歇息。
李承焰换上一身黑衣,遮掩口鼻,背后背着长枪,趁着夜色摸出了营帐。
让他略显惊愕的是,军营之中的看守比想象之中还要松懈。
白日里大半军士都不见了踪影,寂静的夜色下显得空空荡荡。
当下也没管太多,只当其有什么隐秘任务,趁着换守的功夫,如羚羊般一个纵跳,越过围栏,朝着县城大牢寻去。
谁料想,刚走出军营范围不远,一道咳嗽声响起。
“小兄弟,这边。”
一如既往的浓烈药味,夹杂淡淡的血腥气。
几日不见,窦擎苍的伤势更显严重。
“我已查明,你那朋友,并不在大牢,就在县太爷府邸关着,我去杀人,你救你的朋友。”
“多谢窦兄...”
李承焰点点头,对方要是再不来,他就打算自己行动了。
曹正的事,拖不得,鬼知道落在那狗官手中,会受到怎么样的严刑拷打。
可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来不及他考虑太多。
眼下已经是最优解。
“走这边...过了今夜,城中大乱,小兄弟早早脱身才是。”
“那你呢?”
“窦某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可惜,说好的让你领我的赏银,怕是做不到了。”
一把拉过李承焰,两人没走大路,沿着街道小巷之中穿行,遇墙攀爬。
不时经过人家院子,主人豢养的猎犬只是被窦擎苍瞪了一眼,就夹紧尾巴呜咽着不敢作声。
翻过一个墙头,街对面正是县衙。
只不过,街面灯火通明,不时有皂衣小吏举着火把巡视。
“绕过去?”
“不必,杀光就好。”
没怎么见窦擎苍有所动作,手腕迅速抖动,两枚飞刀如电芒激射,银亮毫光刺破夜空。
来不及发出响动,门口经过的巡守直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