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闹瞧，从来不缺围观群众。
深刻于人类本能的爱好，和身份高低贵贱无关。
“这位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正业随机挑了一个看乐子的，上前开口就问。
虽然他一身寒酸打扮，可语气恭敬，脸上带着满满的真诚和好奇，正好击中了这人的心头好。
看了看四周，伸手捂着嘴对俩人低声道。
“锻兵铺子这下有大麻烦喽...”
“卖给人家的宝兵掺了水分，曹正这次上山狩猎，兵器出了差池，不光让那精怪走脱，还险些害了性命。”
“咦，这位小哥也是使枪的？敢问雅号？”
李承焰摇头，眼前之人见他背着两杆铁枪，将他也当做武者，起了结交的想法。
见他不说，那人也不恼，目光在两杆铁枪上逗留了片刻，称赞了一声：“好兵刃！”
结合眼前事实，再加上吃瓜群众们的纷纷讨论，李承焰大概摸清了事情经过。
当中怒吼着要砸店的汉子，人称跳涧虎，使的一手好枪法，半年前寻得一精怪踪迹，苦于没有趁手的兵刃。
和周遭好友借了不少银钱，这才在锻兵铺买了一柄红锋点钢枪。
枪口倒是结实耐用，成功将那精怪刺伤，只可惜受了伤的精怪更显凶性，二者角力之时，枪杆弯曲，被那精怪一爪抓到了胸口。
好容易捡回一条命，将养了三天，这就寻上门来。
“花了这般多银钱，就卖给我一件破烂，真当某家好糊弄不成？”
“砸了他的铺子！”
“要我说，这不是谋财害命是什么？”
“今个不给曹正兄一个满意的答复，往后谁还敢买你家的兵刃？”
人群中不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止不住的拱火架秧子。
只可惜，曹正虽然气极，却也只是想讹诈一些钱财，真动起手来砸了人家的铺子，这梁子可就结死了。
能把铺子开到内城，又是整个石塘县最大的一家兵器坊，没些关系如何立的住脚。
不时有小厮跑出来，低声劝曹正进去细谈，莫要挡在街头，让旁人看了笑话。
“哎！此言差矣，做出这等事，还怕人知道不成？”
李承焰在旁边瞧得分明，别看眼下这么热闹，人群大体能分成三伙。
拱火的其中或许有锻兵铺的同行，见不得他们好，希望事情闹大。
另一伙就是同自己这般吃瓜群众，瞧个热闹。
剩下几个也是武者打扮，是那曹正喊来帮场子的，处处向着他说话。
小厮见这人不愿意息事宁人，一时之间没了办法，只得匆匆跑回铺子，让管事的来处理。
他们都是些跑堂算账的，就算有心应承，手头上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回头许诺出去赔偿，若是掌柜的不满意，自己还要吃些挂落。
“呵呵呵，曹兄，何事这么大的火气，”
不多时，锻兵铺掌柜金有财走了出来，摸着俩撇小胡子，故作不知的开口问道。
其实他在里面已经有一会了，可这种事，越是找上门的，越不能怕，不然狮子大张口，狠狠讹上一笔，自己这个掌柜也就干到头了。
左右东家后台结实，也不怕这曹正恼羞成怒。
“哼，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这宝兵怎么了？”
“说是加了铁精的宝兵，枪杆一戳就歪！”
“没错啊，枪头确实加了铁精啊！”
“你！”
曹正一时气结，虎目圆瞪，血丝密布，伸手拽过掌柜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紧了又松，迟迟不敢砸下去。
“客官，宝兵难锻，枪杆上加了铁精，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金有财也不怕他，示意曹正撒开自己，伸手掸了掸被扯皱的衣领，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二十两，也想买一柄真正的宝兵，自己兜里有多少大子不清楚么？
枪头上能给你融进去点就费了老鼻子劲了，枪杆也要，这不是白日做梦这是什么？
“金掌柜，你这话，可有点不公道了！二十两已经是足够的高价，换做别家铺子，可卖不了这么贵！”
“曹正！砸不了铺子，还不敢打个掌柜的么？”
“东家厉害不假，这也就是人家雇来当条狗的，好歹是个武者，你就这点血性不成？”
这话一出，场中二人纷纷回过神来。
曹正冷笑一声，张开手两个大嘴巴子抡圆了扇在金有财脸上，血沫带着碎牙飞溅，脸颊肿起老高。
李承焰拽着王正业悄咪咪换了个方向，先前那一嗓子，正是他俩问话的那位仁兄喊出来的。
堪称一针见血，实乃起哄架秧子的老手。
自己俩人势单力薄，平头小百姓一个，看热闹可不敢把火惹到自己身上。
“来，再问你一遍，这事赖谁？”
两巴掌打碎了金有财的所有依仗，往日里跟伙计们骄横惯了，上门的宾客又想着混个熟脸，能有些优惠，往往都是好言相向。
让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些武者也不过如此。
可他不知道的是，归根结底，这些武器还要卖给这些武者，如此败坏自家铺子的名声，东家也饶不了他。
“赖我，赖我，这就退钱！我去拿钱！”
“退钱？爷爷的精怪找谁要？汤药钱你也得给老子都算上！”
“我真的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啊....”
听见这么多花样，金有财险些哭出声来，把他卖了他也抵不上这么多银子，今个敢点头应下，明天就得被东家大卸八块了。
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曹正低头琢磨了半晌，将那杆弯折的铁枪丢给金有财。
“也罢，退钱不说，再给某家换柄趁手的兵刃出来！”
“哎哎，行，您稍等！”
见他放过自己，金有财抱着铁枪跑进铺子，使唤两个小厮扛着一杆短枪走了出来，二十两纹银置于托盘之上，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至于金有财，是绝没那个胆子再露头了。
枪长两米，枪尖系着白缨，曹正抖了一个枪花，试了试斤两，虽然不太满意，可总归是白来的。
“多谢诸位了！”对着围观众人抱拳称谢。
若是没这些看热闹的，他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还真要被金有财这条老狗拿捏住七寸。
最好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个退钱的份，至于赔偿，那是想都别想。
李承焰见事情结束，心底有些打鼓，原本他想着，自己带着兵刃上门，卖也好，找个活计也罢。
给锻兵铺打工也不是不行，弄个身份，安安稳稳提升自己的传承度。
等火候上来了，一把火把那万川烧死了事。
可看了看金有财的做派，这铺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去处。
“这就完了？这枪也不行啊，还没人家小哥背上的好呢！人家那才叫宝兵！”
“依我看啊，曹正兄多少有点没见识了！”
李承焰：“.....？！！！”
随着那位仁兄抬手一指，原本准备散去的人群哗啦啦又围了过来，只不过，这次被圈在中央的。
正是抱着膀子看热闹的李承焰。
不是，怎么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了？
王正业正在那挖着鼻孔，看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一时之间有点茫然，黝黑的圆脸带着三分憨厚。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