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样写，你会缓解焦虑

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种普遍存在的感觉，即没有恐惧的具体事物，不知道为何害怕，一直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感觉是焦虑。

就好像在书写时，你刚要动笔，却不知为何写不下去，没准你干脆把笔扔到一边，把纸撕成碎片，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这是很关键的时刻，说明你的焦虑指数正在升高。我有位来访者就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候（比如演讲、考试、由他主持会议）就会紧张、不安、失眠、心跳加速、浑身冒汗。有一次，他应邀讲课，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而且准备得已经非常充分了，但他周五（周六讲课）找到我，说自己紧张得要死。

在那次咨询中，我都在让他写。写什么呢？分两部分：只写和明天讲课有关的事，三十分钟；自由联想，写什么都行，三十分钟。这是为什么呢？我想让他先确认自己恐惧的目标，确认讲课这件事是注定要发生的，无论多焦虑他都要面对，只要他不发生意外，这件事他就要进行，把他的焦虑最大化。甚至他可以这样写：“我可能会晕死在讲台上，救护车把我拉去医院，我不愿意死，因为我还没讲完呢。”放心吧，书写最大的优势就是写不死人，最多写晕。确认好自己恐惧的目标后，帮他走到自己不焦虑的地方。在这一部分中，尽管前十分钟他依然在写与讲课有关的事，但后面就不写了，他写到和儿子去野餐，写到自己如何救了一个人，写到冬泳带给他的刺激和享受，写到二十年后三亚的日光浴。之所以让他自由联想地写，是因为人的潜意识总会找到一种途径，让自己不焦虑，至少不那么为难。当你在不停写、不停写，不用脑子思索时，你就接近了潜意识。

用书写呈现焦虑会让他明白，这次讲课的焦虑对整个生命而言简直不值一提，甚至可以选择放弃。写完后我告诉他，晚上睡觉前对着镜子大声读，明天讲课带着这几张纸，放在讲台上，当作讲课的稿件之一。周六晚上，他给我发了条信息：谢谢你。我知道，他已安全完成了这次讲课，帮他的不是我，是我咨询室的笔和纸，再准确一些，是他自己的心。

“焦虑”这个词本身就很焦虑，因为它针对的是情景的发生，不是具体事物。对具体事物的害怕状态被称为恐惧，在专业心理学领域，恐惧、强迫、惊恐发作都属于焦虑的不同表现形式。

我不准备和你谈得太深入，我只想对你说：写出你莫名的焦虑。像我这位来访者，表面上是害怕讲课，其实是内心被氛围引发了不良情感，是一种情感导致的。这种情感是自我在面对危险时的主观反应，我知道你还是听得迷迷糊糊，这么说吧，就是一种不确定性。你知道我为何难以描述了吧，因为它本身就代表不确定性，是不确定性的不确定引起的反应。

我猜你已知道了书写的必要性——把不确定变为确定。写吧，我的朋友！我保证，你写着写着就会确定了，因为，有些东西正在浮出水面。

我的一位来访者写道：我总紧张人一多就紧张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不敢说话害怕他们笑话我害怕他们讽刺我挖苦我我很难受很难受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知道没必要可就是忍不住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小时候总一个人一个人时候哥哥总是取笑我……

请注意两点：第一，整段话没有标点符号，希望你读起来别焦虑；第二，最后那句是结晶，他写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回忆，却不自觉地写下了哥哥取笑他。冰山已露一角，接下来会展露更多，会出现情绪，会从人际焦虑转入亲密关系焦虑，会越来越具体，压抑的愤怒、悲伤、怨恨会出现，父母也会出现，关于“爱与被爱”的主题也会出现……

就这么简单，不要奇怪。我还要告诉你，他若再写就会越来越害怕，这是我希望出现的——由焦虑转为害怕，说明由不确定转向确定，原来我不知道焦虑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我恨哥哥。

别高兴太早，以为这样就会彻底摆脱焦虑吗，不是的，这是一个系统，是坚持、渐近的过程，书写最终达到疗愈，背后动力是初始意念。心理分析就是“潜意识意识化”的过程，把你不知道的变成你知道的。从存在主义来说，一切焦虑源自死亡，如果你知道三天后自己会死去，所有其他焦虑必然消失，会被原始死亡焦虑代替。因为最大的恐惧在于你不知何时死去，死亡又不可逆。你会问，这和书写有什么关系啊，我不得不强调我的观点：让书写者找到灵感，让痛苦者找到疗愈方法。

我再和你谈谈如何书写，当你不知道写什么的时候，把“我不知道写点什么”写下来，然后顺着你的联想往下写。你要写，而不是只想不做。比如：我不知道写点什么，我不知道写点什么，我觉得自己没有词汇、阅历太少、文化程度太低，但我还是想书写，我觉得没词汇写不出好东西，没词汇写不出来，怎么办呢，要不……好了，够了，点到为止，我相信你已经懂了。

你总会在绝望时看到希望，就在拿起笔的那一刻，没什么可以难倒你，拿起笔、打开电脑，就会看到生机。就像你认为没有词汇，你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吗？记住，困扰你的并不是焦虑本身，并不是你不知道写点什么，而是你没有行动，而是你不能够拿起笔。只要你能够拿起笔，写下去，无论写的是什么，总会找到出路，我把这种出路叫作“灵感”。灵感不是凭空跑来的，海明威说过：“写作没有捷径，你越写，就越懂写作。”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焦虑，就按照这样的方法，拿出纸笔，开始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