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电梯上行中
- 谁还在造谣我不是人类
- 午夜我梦见月光
- 3065字
- 2024-11-21 19:39:39
科研大楼的地板分外干净,光可鉴人。
这正常吗?
秦鸦重新站直了,转头去看民科:
“事故发生之后,整栋科研楼都应该被封锁起来,不让人随便进来吧?”
民科迟疑了下: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你的理论好像和现实有点冲突,”秦鸦把手电筒对准走廊尽头,“研究所附近的空气含尘量是不高,可就算再怎么不高,这都已经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地板上怎么可能不落灰?”
“那我就不知道了,”民科抓耳挠腮,“难道是封锁要结束了?研究所打算重新启用这栋楼,所以提前派人进来把卫生打扫好了?”
秦鸦没说话。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长满了整栋楼,甚至把警卫也一并变成花架的花。
如果花代表着污染,那除非研究所打算坑杀降卒,不然不可能贸然重新启用这栋楼。
想到这儿,他看向民科。
透过绷带的缝隙,秦鸦的右眼里倒映出了民科的身影。
矮小,干瘦。
民科站在那儿,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他脚下,在他头顶,在他身边——天花板、地板、墙壁上全都长满了花。
无声无息的,像正在捕食猎物的猪笼草,秦鸦看到民科周围的空间在缓缓收缩。
花原本只能没过民科脚腕,而现在,它们已经开始向着民科的小腿肚进发。
恐怕不久之后,他就要变成花肥了。
这时民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抬起手电筒,明晃晃的,把光柱对准秦鸦胸口。
“你老看着我干嘛?”他问,语气有点发毛。
“我看你能不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秦鸦神情自若地移开视线,“怎么样,想得明白吗?”
民科摇头:
“这谁想得明白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研究所派了人来定期打扫。”
“有道理。”
秦鸦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管他呢,咱们是来寻找真相的,又不是来免费帮研究所打扫卫生的——当初做实验的实验室在几楼?也不知道电梯还能正常运行不能……”
“五楼,”民科说完就迈开腿,往走廊右手走去,“楼梯道在这边,还有,你就别惦记电梯了,五楼也不高,咱们老老实实爬楼得了。”
秦鸦没意见。
他点头称是。
但他的脚却好像在原地生根了,只有眼珠子跟着民科的后脑勺跑。
民科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路,始终没听到自己以外的第二个脚步声,不由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
“你怎么不跟着走?”他问。
秦鸦收回视线。
“这就来这就来,”他发出了鸽子的声音,“刚跑了会儿神。”
“那你还真是心大,”民科嘟哝,“这种时候都能跑神……”
秦鸦心说那还真不是我心大。
能看到有人头顶尖尖的发了芽还不跑神的,恐怕都是神人了。
他也行动起来,迅速跟上民科。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民科后脑勺。
那里有个嫩芽。
小小的,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只在黑发里微微透出了点绿意。
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民科头颅里长出来了,但应该不是脑子。
民科却浑然未觉。
他像没事人一样,领着秦鸦来到长满各式花朵,宛若巨兽食道般的楼梯道,一层一层往上爬。
每往上爬一层楼,他头顶的嫩芽就窜高一截。
最开始是芽儿。
然后,芽儿长成了嫩茎,从嫩茎上抽出叶片。
一片,两片,四片……
他们爬到五楼的时候,嫩芽已经开枝散叶,长得郁郁葱葱。
秦鸦看着几乎成了棵树的民科,忽然记得自己很久之前好像跟老妈去参观过搞无土栽培的农场。
农场里一排一排的全是架子,上面摆着花盆似的透明容器,容器里,根须漂浮在营养液中的植物生长得分外旺盛,枝叶一股脑地从四周倾泻下来,在空中招摇。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民科的头成了容器,绿藤和叶片成了他的秀发,他拖着那头绿莹莹的秀发自顾自往前走,最终停在了有五楼标识的楼梯口。
“到了。”
他说。
秦鸦心情微妙地和转过头来的民科对视。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好事?他想,起码这样民科就不用为男人最大的烦恼,中年脱发秃顶困扰了。
民科完全不知道秦鸦在想什么,他朝楼层标识努了努嘴:
“咱们到了,一号实验室就在这层。”
“一号实验室就是当初进行实验的那个实验室?”
“对,”提到一号实验室,民科不禁跟着骄傲起来,“同时,它也是整个研究所规模最庞大,设备最先进,管理最严格的实验室。”
秦鸦下意识想给他补上一句“可你实验室炸了”,但最后他还是没打击民科,而是走上前去,抓住了楼梯间门的把手:
“这么厉害?那我可得见识一下……”
说着,他推开了门。
“嘎吱”。
一声轻响撕碎了楼道里的死寂。
门外挤满了花,无穷尽的花。
楼道里已无一丝空隙,像开闸泄洪,花涌出楼道,无声地倾泻到了楼梯间里,但无论是民科还是秦鸦都触碰不到那些花朵。
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微冷的空气。
为了方便走路,秦鸦暂时闭上了右眼,好让自己不被漫天遍地的花挡住视野。
这时民科也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他很小心地向四周张望了片刻,才来到秦鸦身旁,压低声音说:
“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秦鸦摇摇头。
他觉得突然出现的东西才算异常,至于那些花——从很早之前他就能看到,也没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他甚至早就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不过出于善意,以及对队友的信任,他还是很坦诚地问:
“花算不算?”
“花?”民科茫然,“什么花?哪儿有花?”
“就在我们面前,”秦鸦暂时睁开右眼,想抓住离他最近的那朵石蒜,“你看不到?”
“……”
民科愈发狐疑。
他顺着秦鸦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墙壁。
于是,他脸上的狐疑转为了凝重。
“秦鸦,”民科语气沉重地问,“你该不会跟那群疯子待久了,也被搞疯了吧?”
秦鸦没话说了。
眼见为实,人果然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于是他耸了耸肩:
“你看不到就算了,反正不管你看不看得到,花都在那儿。”
“……”
民科再度陷入沉默。
他盯着秦鸦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终于像是有了什么猜测似的,表情严峻起来:
“我大概懂他们说的,科研楼里的污染是怎么回事了。”
秦鸦“哦?”了一声:
“是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以为是某种废气废液,或者干脆是辐射,”民科慢慢分析,“现在看来,那或许是某种精神层面的污染。”
“它不能让人患上绝症,没办法叫人中毒,却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更进一步——它能让人疯掉,让人变成精神病,所以同事们才会变成那样……”
他顿了顿,语气也跟着沉重起来:
“他们都被污染了!”
然后,民科又看向秦鸦:
“你也是!你刚刚看到花,或许就是受到污染之后表现出来的初期症状,再在这儿待下去,说不定你也会跟生命科学科室的那些研究员一样,彻底变成精神病!”
秦鸦觉得民科分析得很有道理。
不过他不怕。
“来都来了,”他说,“反正都已经被感染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起码咱们得把真相查明白吧,就算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民科点头:
“有道理,那咱们走!”
于是,他们毅然决然地转身向走廊深处走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民科在前,秦鸦在后。
此刻民科头上的嫩芽已经要彻底成熟了,在层叠的枝叶间,秦鸦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花苞。
显然,不用等多久,这些花苞就将绽开。
秦鸦却并未再开口提醒民科。
他隐约察觉到,从踏入这栋楼开始,民科的精神状态似乎就有点不对了。
民科不相信他的话,民科认为他是受到了污染才产生了幻觉,民科觉得他再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变成精神病……
可民科唯独忽略了自己。
秦鸦会受到污染,难道民科自己就不会吗?
但民科是如此坚定,他的认知中好像就没有这种可能。
——他不认为受到污染的是他自己。
秦鸦有点犹豫,作为人类,作为队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件事告诉民科,而正当他纠结要不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嗡”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光明驱散了黑暗。
秦鸦下意识抬起头。
是他们头顶的声控灯——不知为何,明明他们并未发出明显的声音,声控灯却全都亮了起来。
整条走廊被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回事?”民科变得像被丢到了阳光底下的老鼠,想钻回他的下水道,“灯怎么都亮了?”
“我也不知道。”
秦鸦摇头,
明明他们什么都还没做。
可这时,秦鸦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什么——
是他们身旁电梯的指示灯。
数字在跳动,从“1”往上逐渐增加。
他立马反应过来。
有谁……有什么东西正乘着电梯上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