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加这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叫丁九思。这位丁小哥不过二十岁出头,人比较跳脱,他爹好不容易托关系让他进了户部谋了个检校的差事,年轻的丁九思成天整理户部一些资料,故纸堆里觅出路,他觉得痛苦难捱,干脆背着父亲偷偷辞了职跑到顺义玩,偶然看到周显庸的玻璃实验室,惊为神物,天天留恋在四周。
三番五次磨着王勇要进实验室跟他们一起工作,哪怕没工钱白干也要进来。他不光对玻璃实验室有兴趣,还对从外面看到的实验室器具非常好奇。
但是实验室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没有周显庸的命令,谁都不敢轻易放这么一个人进来。直到有一天,丁九思听说过来视察工作的侯爷来了,他一路飞奔过来,赖着非要进实验室工作,还把最近苦苦钻研的一些关于农业的知识,背给周显庸显摆。
周显庸看他是个灵透又聪颖的孩子,就同意让他参加进来试试。
还有一个是从应天府过来的农学专家,叫罗元直,都四十开外了,也是纯粹的兴趣爱好,他这爱好没有人理解,一个商人家境的子弟,从年轻时候就爱花草树木,也不娶老婆,也不继承父亲衣钵,父辈兄弟厌弃也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就是钻研农学,成了十里八乡出名的怪人。
罗元直听从北京回乡的邻居说,京城有位蒙古小侯爷,专门喜欢在自己府里培植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一路打听着就过来,奔着找同好的心情来的。
周显庸和他聊了一会,罗元直双目放光,简直把周显庸奉为神人,周显庸也从他身上,感受到来自这个时代真正的农学专家,那种专业技能的精微之处。两人几乎一拍即合,当即罗元直就加入了团队。
实验小组成员由最初的两个人增加到四个人,思路也大为开阔,再加上周显庸半瓶子水晃荡的现代科学知识,什么对照实验法之类的,使观测到的数据更加可靠详实,他还趁机教给他们用阿拉伯数字做记录。
总的来说,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周显庸终于慢慢把团队引导到正确的路上了,这让他无比欣慰。
周显庸在田庄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赶回侯府,听姚峦和许阔达说,有日本国来使进京了,住在会同馆,今天上午皇上会在武英殿接见使臣。按照惯例,拜见完陛下,这些人的头领还得专程去拜见太子和诸皇子。
周显庸对日本国出使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跑到天顺皇帝那里请求去会同馆见见这几位日本使臣,征得同意后,他专门带着两个护卫,在一位礼部官员陪同下,去见了这几位日本使臣。
周显庸在通译的帮助下,努力学着说了两天日本话,居然神奇地可以进行半比划、半意会地交流,这让日本几位使臣也很吃惊于他的语言天赋。
他们哪里知道周显庸在现代社会,从高中起就没少看岛国片,再加上大学时期班里有一个日本留学生,因为他人缘好,这个日本同学经常粘着他,通过不同的方式,他还真学了一些基本对话。
只是古代日本语言和现代日本语言还是有出入,虽然他很努力去学,仍旧只能听懂一半。
他了解到这次使团除了船工随侍,总共来了五十六人,商人有四十三人,正副使臣四人,通译两人,两位留学僧侣,两位留学学者,医者一人。
正使名叫策彦周良,这位是老熟人,来过中国三四次了,每次都是他做正使。三名副使一个叫细川成贤,一个叫武田宗信,还有一位不爱说话,周显庸从始至终也没和他交流几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几位日本使臣有点过份客气,周显庸总算找到现代日本人身上那种冗多的礼节和客套的出处了,原来古已有之。策彦周良比较放得开,和周显庸聊了很多日本的风俗,农田作物、经济和商贸的一些情况,但关于政治上的事,却讳莫如深,绝口不谈。
周显庸则和他们谈他的隆庆眼镜,谈他的农田实验,还有京城的流行艺术,以及他的火锅生意,策彦周良就很礼貌地表示出想随他见识一下他的隆庆火锅。
次日,周显庸带着四位使臣去天下第一锅吃了顿鸳鸯火锅。三位副使连装都装不出喜欢,都表示出太重口,他们吃不习惯,逗得周显庸哈哈大笑。
几天交流下来,周显庸很顺利地把他的隆庆近视镜、老花镜和墨镜高价销售给了日本商人。最后周显庸花二两银子买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琉璃小玩意儿,送给日本几个大商人做添头。那几个大商人非常高兴,还送给周显庸一些带有他们家族徽标的小饰物,热情地和周显庸吹嘘了好久他们的商业繁荣、艺术兴盛。
等十几日后,日本使团大部分人都准备启程去应天府逗留一段时间,两位日本天台宗僧人则要去嘉福寺(潭柘寺)去交流佛法,剩下的两位留学生,就留在国子监学习去了。
周显庸跟着日本人混了几天,再见到太子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太子很奇怪,觉得他对日本表现出来的兴趣有点超越常人的好奇范围。
周显庸用刚学的日语叽哩呱啦开始显摆了一大圈,把二皇子震惊得目瞪口呆,他震惊于周显庸能在短短半个月,就学了一口流利的日语!
周显庸故意冲两位皇子显摆道:“两位殿下,臣不光学了一口流利的日语,臣还会一口流利的蒙古语,等下次李氏朝鲜的使团过来,臣再学一口流利的朝鲜语,还有安南语、占城语,所有能学到的臣都想学!”
“为什么学那么多语言?显庸,你是打算去这么多国家玩吗?”二皇子还是不解:“就算想去玩,也可以带通译呀,何必自己都去学!而且,那些弹丸之国、荒蛮之地,茹毛饮血的,都没开化,有什么可去的!”
周显庸一本正经道:“臣学一门语言,他们过来说话的时候,臣就能知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还可以详细了解他们国内的一些情况,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之你会他们的语言,他们就不敢胡弄你。只要有机会,臣就学会各国的语言,技多不压人,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了,太子,您说是不是?”
太子半晌没说话,仔细琢磨周显庸的话。
随着越来越了解周显庸,他总感觉到周显庸每一个兴趣的背后都一定酝酿着一件很奇特的意图,只是在他不想说的时候,永远别想撬开他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