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后旧事

“小姐这是照顾我家生意，宁某只有感激之情，谈何怪罪？”

眼瞧着姜万秋和宁舒已经谈得有来有往，刘素璞就先打量起对面的这个班主来了。

和她平时见到的那些马戏团的人不同，宁舒面色白净，脊背挺直，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指腹似乎都有一层老茧，言谈举止颇为文雅。

刘素璞搓了搓手指，觉着这个宁舒好像是个读书人。

“我这个妹妹，对你这里的这些动物很是好奇，她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能否让她去前面的那个院子转转？”

宁舒似乎是没想到姜万秋会有这样的一个要求，愣了一下，往门外看了一眼之后，才又露出个笑，“当然可以，就让小五给这位小姐引路吧。”

宁舒朝门外喊了一声，之前给两人引路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小五，你带这位小姐去前面走走，看看那些动物。”

小五只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在门边站着，等刘素璞先出门。

刘素璞的目光在宁舒和小五的脸上来回逡巡着，但也就是几息之间便站起了身。

“那姐姐也别聊太久，中午还得回去陪着祖母用饭呢，要是赶不回去，祖母肯定得派人来寻。”

姜万秋这时候就很有长姐的做派了，被刘素璞叮嘱了，就脸上也晕开笑意，“行，姐姐一定快点谈，你也别跑太远，姐姐一会儿去寻你。”

刘素璞：……

这人是把她当小孩儿哄了吧？

“听说贵园有一只会写字作诗的狗熊，这是真的吗？”

在一个个笼子前走过，姜穗是没看出什么异常的，只是觉着这些动物看她的眼神……似乎都很悲伤？

刘素璞觉得这个词也不是很恰当，只是她看着这些眼神，唯余沉重压抑。

“那只熊今日要登台表演，这时候应该正在台上。”小五说罢，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笼子，“不过那只会唱歌的狗今日休息，小姐要看看吗？它可以只为您一个人表演。”

刘素璞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看可以，但既然它今日休息，便不必让它表演了。”

将人引到近前，小五掀开了围着的苫布，“小姐小心！这狗不通人性，会咬人的。”

“既然能口吐人言，那怎么会不通人性呢？”刘素璞没听小五的话，继续往前走，在笼子前蹲下来，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小狗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狗在刘素璞的掌心蹭了蹭头，“我没名字，但因为是只会唱歌的狗，他们都叫我唱歌犬。”

“那你为什么会唱歌啊？是谁教你的？”刘素璞一边跟小狗交流着，一边在它的身上摸着。

小狗还没来得及答话，一阵喧闹声就从后堂的入口处传来，紧接着就有个人一路跑到小五的面前，“五哥，不好了！那只狗熊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间就要跑，您快去看看吧。”

小五是真准备跟着来人跑走的，可又想起来刘素璞还在，便停下来，看向了刘素璞。

“你快过去吧，我就在这儿自己看看，不用担心我。”

刘素璞朝小五摆摆手，示意小五快些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五始终有点儿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候，狗熊进了后院，就是一阵横冲直撞。

刘素璞皱了皱眉，这个狗熊到底是想干什么？

要是想逃跑，那应该往街上跑才对；要是不想跑，那就不该发生这次的事情。

刘素璞正在思索的时候，狗熊已经朝她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脑子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闪开，但刘素璞的身体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丝毫没有办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刘素璞只觉着自己被人从身后拉了一把，她便被人给拉到了身后，与此同时，一个俏丽的身影就像是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来不及思考这人是谁，刘素璞的身体就先一步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刘素璞扶着旁边的柱子缓了好长的时间，才总算是把后背上的那点儿疼痛给熬过去，那暴乱的狗熊也终于被压制了下来。

“这狗熊的力气是真大呀，不过还好本小姐从小练武，要不然就凭宁班主你这马戏班里的几个人，肯定治不住他。”

姜万秋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眯眯地走了回来，根本就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刘素璞。

宁舒朝姜万秋拱拱手，“承蒙小姐搭救，不然我这马戏班怕是就开不下去了。”

“好说好说，我这也算是行侠仗义了嘛。”姜万秋毫不在意，还想继续说点儿什么，就见宁舒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这位姑娘好像不太好。”

姜万秋连忙回身，就瞧见刘素璞脸色发白，正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姜万秋摸了摸鼻子，她刚才用了很大的力气吗？

怎么感觉刘素璞下一秒就要倒了呢？

“素璞，你怎么样啊？”姜万秋赶紧扶住刘素璞，言语之中都透露着关切。

刘素璞看了眼姜万秋，又看了看宁舒和小五，最后将视线落在这个小院里。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着这里的人和景都那么熟悉了。

上辈子，她难产死后，钱若鸿就是将她的棺椁放在了这里，她的尸身在这里待了六年。

为了延缓尸身的腐烂，钱若鸿在这个院子里建起了一座冰室。

每天晚上，他都要跟自己的尸身待在一起，有时是在念书，有时只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从前的事，但大多数时候他是在批改公文。

直到钱若鸿听说，般若寺的一位高僧大能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他便去般若寺前跪了三天三夜。

刘素璞不知道钱若鸿有没有求到那位高僧出手，因为在第三天时，她就跟钱若鸿一起倒下了。

再睁眼，她已经回到家里，听自己的婚事了。

至于宁舒和小五，这两个都曾是钱若鸿身边的人，应该还是亲信。

毕竟，上辈子的时候，他们是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小院的。

“不会真出事了吧？”姜万秋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素璞，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