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妖

乌云在小镇上方搁下一块阴影。

聆听百姓沉寂许久的心情。

风从唇齿间溢出，雨从指缝中倾泻，瓢泼骤雨连绵了好几日，小镇内的天地都被灌了个饱。

下雨天，许宁总是起的很早。

因为他喜欢听雨。

在屋檐下的蒲团打坐，边听淅沥雨声，边运转周天，练习吐纳，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最近这几日，许宁真气的增长比较缓慢，没能达成龙象一重的目标。但他发现真气其实不光能作用在各种武功上，还有其它的妙用。

例如：让气血通畅、让经络疏通、让雄风重振。

这些都是“想象力”做不到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太需要就是了。

毕竟他还年轻。

只不过人都是会老的，以后说不定用得上呢？

另外，人也是要交朋友的。

许宁记得师娘曾说过，真气内力可以用传功的方式，过渡给别人。

万一哪天他的好朋友，例如崔东河，因为某些原因一蹶不振了，需要真气的辅助呢？

别看崔兄现在年轻力壮、精力旺盛，一个月平均能去十次八次丽春院。但这样的放纵，其实对身体隐性的伤害很大。

一个月去十次，十个月就是一百次，十年就是一千二百次，一百年就是一万两千次！

想想就很可怕。

身为崔东河的发小、好友，就是要帮他居安思危才行。

许宁微微一笑。

他觉得自己作为朋友，实在是太称职了。

如此练习小半个时辰后，天光大白，正厢房也传来佟玉人起身的动静。

于是许宁先收了功，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去厨房做早饭。

等师娘出了屋，两人边吃饭边闲聊。

“记得前几天宁儿你说什么武侯卫的考核，现在如何了？”佟玉人喝着粥，关切地问道。

许宁想了下，“还算顺利，而且我最近成功破获了几件小案子，应该挣了不少功劳。我们上司说，很快就能让我升为从卫了。”

“我先前听东河那小子说，你们新任上司是位女子？”

“嗯......？”

佟玉人立刻噫了一声，“多大岁数啦？相貌如何？身材怎样？”

“二十五六了吧。”许宁答。

其它的他倒没太注意。

“那是不算太合适。”佟玉人高涨的情绪慢慢收了回去，“这个年纪的女子，倘若还未婚嫁，那肯定志不在儿女情长，男儿再优秀也吸引不了她们。”

说完，她又看了看许宁，赞许一声。

“不过宁儿你这独一档的英俊，倒是可以去试试，说不定能少走好些年弯路。哎，你是不知道师娘有多担心你......”

“担心什么？”许宁疑惑。

佟玉人欲言又止。

有些话，肯定是不好由她这个当师娘来讲。

就比如这小子当年偷偷翻看她藏起来的《邵阳趣史》，她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谈吗？

而且她早就想解释一下，这本书的来历，绝非许宁所想的那样，是她在老钱的当铺里置换来的。

怎么可能？

明明是在十九里铺买的！

见到师娘这幅表情，许宁会错了意，“师娘难道是觉得这样的女子不好？”

“自然不是。”

佟玉人抡眉竖目，“谁说女子一定要相夫教子了？如今的江湖上，一样有女子武仙人，登上武道高楼，只凭拳锋，就叫天下英雄气短，三教圣人低眉。”

说完她便夹了口咸菜拿来咽话头，却被咸得直皱眉。

只是这一幕落在许宁眼里，是高人不拘小节、宗师不失风采！毕竟一般的江湖女侠，哪里有底气说出这么霸道的话？

不知不觉，师娘无意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了。

许宁面露微笑。

他并不准备戳破。

他想看看，师娘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

吃完饭，屋外的雨势变小了些。

今日休假结束，许宁只能告别师娘，撑着伞冒雨通勤，来到了二仙池。

刚进武侯铺，他就发现众人都围坐在了旁边的侧屋。

一问才知道，长安南衙对小镇武侯卫的审查已经全部结束了。据说是有一批人要退职，有一些人要升官。

不过一二把手姜街使和宫判司都出门办案了，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主持此事。

于是许宁也进屋，挨着崔东河坐下。

几日不见，崔东河精神气又萎靡了不少，身上还带一股胭脂酒气，明显是昨晚去摸摸喝了。

一见他这幅焉不拉几的模样，许宁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没有错。

只是他没想到崔兄萎靡不振的速度，竟比他练真气的速度还快。

看来他还是得加快进度才行。

其他人也都在闲聊。

谈论最多的，还是各自手头的案子，拿出来交流交流也利于案件的推进。

很伦理，很八卦。

诸如某某小姐与人暗通款曲、暗结珠胎，诞下一子后，反倒跑去与某某夫人贴月磨镜、契若金兰，最后弄得纲常扫地。

又如最近在小镇传得很广的两个年轻俊后生的“分桃”事件。

许宁揣着手，无聊地听着。

这些伦理案子尽管听起来很劲爆，但并不会让他感到多么惊奇。

毕竟老话都讲了，爱走东的不走西。

......

“妖？”

“世上真有这玩意儿？”

“谁知道呢。”

等候的时间太长，众人的闲谈已经从伦理常纲，聊到了更加猎奇的内容。

其中一人打开了话匣子，夸夸其谈，说自己就曾遇见过“妖物”。

“这也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事儿，当年我刚当差那阵子，师傅带着我各地走访，就见过不少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一头猫妖。”

“猫妖？”

“嘶——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人笃定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头猫妖的魔鬼身材——圆耳、细尾、长腿，腰只有一掌那么宽，真吓人啊......”

他吊了吊众人胃口，才又道：

“为了见到这头猫妖，我花了大十几两银子，给我心疼惨了。好在当夜就成功降妖了，还将她尾巴给揪了下来，也算留了个纪念......”

“照你这么说，我也有相似经历。”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也道：“我当年也遇上过几头狐妖，还是不同品种的，天山白狐、西域红狐、昆仑雪狐......”

昏昏欲睡的崔东河听到这个话题，立马来了精神，乐呵呵掺和道：“那我还见过龙呢......”

许宁也听了听，稍微感兴趣了点。

毕竟这些逸闻传言，能让他对这个世道有更深一层的认知。

但这些“妖物”是不是太多了点？

就没有人能管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