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么除妖?
- 三十三天练成陆地神仙
- 裴二白
- 4007字
- 2024-12-23 01:50:11
众人正聊得入胜,姜白鹿和宫七等人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女披着风雨进屋,搁下伞,解开披风,里面穿着的绣衣官府用料不俗,缎面顺滑,并未湿透,只是挂了些雨珠。
于是两女站在门口,轻轻抖动上身。
好似两只鸟雀在振翅抖雨,胸口那只圆润的金腰燕也离枝复飞,绵绵晃晃,栩栩如生。
一大,一小。
这一幕,比刚才的话更加引人入胜。
但大家碍于上司身份,没敢多瞧。
许宁不一样。
他根本就没看。
姜白鹿和宫七进屋后,开始说起了这段时间南衙审查,所定下的关键一事——武侯卫在精不在多。
这是三个月前长安动乱带来的教训。
所以要和南衙十六卫的绣衣使一样,精简武侯卫的数量。
但是和众人预料的不太一样,姜街使并未告知名单和结果,而是打算后面私下谈。
倒也符合情理。
即便要走一部分人,交接也要时间,所以姜白鹿先让众人将手头的案子稍微梳理一下,然后分下新的卷宗。
“许宁,和胜坊陈家......”很快轮到许宁,姜街使手拿案卷,目光斜了过来。
宫七眨眨眼,帮她吐出那二字。
“除妖。”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的武侯卫眼神皆是一亮,齐刷刷转头,眼神满是艳羡。
就连崔东河都羡慕的眼神发紫。
见众人如此模样,许宁却莫名其妙,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除妖?
......
......
六侠镇共有四姓望族,和胜坊的陈家就是其中之一,乃是镇上的纳税大户,家中称得上良田万顷、家财万贯。
陈家有两位公子,分别名为陈潘安、陈晏婴。
相比于相貌不佳的二公子陈晏婴,长子陈潘安容貌就英俊了许多。
打小就生得十分端正,而且越长大越俊美,一度有人称他为谪仙人下凡的贵公子。
但也因此给陈潘安带来一个烦恼——他太英俊了。
及冠之前都还好,小帅即安的程度。
每次出门,虽然也十分受女子青睐,但吸引到的都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在他面前也只是略微热情、奔放了些而已。
可等及冠后,就有些不一样了。
陈潘安的相貌不仅越来越俊气逼人,被他所吸引的女子,也逐渐奇怪了起来。
最开始是一些刚定下姻亲的小姐、千金,然后便是成婚已久的官家夫人、徐娘少妇。
可以说成亲时间越久,越对他着迷。
好像陈潘安生下来,就是专门为了吸引少妇似的。
再到后来,就不仅限于成婚的女子,而是越妖媚、越狐媚的女子,见他越是挪不动道。
这也导致他每每路过红袖巷——小镇最大的风月巷,都要被扒掉一层皮。
然后下次经过,又被扒掉一层皮。
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回了!
终于有一天,一名“妖女”出现了。
据陈潘安所述,这名“妖女”是在前阵子的一个深夜,闯进他的卧房。
那天灯火已灭。
那夜月色不明。
晦暗中,陈潘安隐约听见类似婴儿的啼叫声。
他朦胧睁眼,就见一道身影趴在窗户边上。
再细看,那黑影四肢伏低,身段妖娆,头生白毛,翘臀后头长着一条极长的尾巴。
轻轻一甩,门窗碎裂、桌椅飞散!
若不是陈潘安的嗓音足够洪亮,陈家也供着几名还算有本事的看家护院的话,他只怕活不过那个漫长的夜。
“陈家这兄弟二人因为惊吓过度,已经来衙铺寻求庇护了。”开完会,姜白鹿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将卷宗交给许宁。
许宁扫了几眼,清清楚楚见到上面写着的“状若妖邪”“可怖”“吓人”等字眼,不禁皱眉。
这样离奇难办的案件,交给他一个从卫替补,是不是过分了点?
“办完这件案子,提任正卫,俸禄翻五倍。”姜白鹿语气淡然。
许宁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
什么从卫替补的,计较这些做什么?
职责所在罢了。
“带路。”许宁颔首。
姜白鹿俏眉上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时,微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
就让这小子自得几天好了,毕竟她因为西齐细作案忙得焦头烂额,手上确实无真正的能人可用。
但她迟早找补回来。
三十年河东,莫欺女子穷!
哼。
......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间侧屋前。
陈家兄弟俩昨日就到了,吃喝拉撒都在这间武侯铺偶尔会关犯人的牢房里,一直没敢露面。
给他们安排好一点的住处还不乐意,说是没有铁窗没安全感。
但是进门前,许宁先问了一个问题。
“不是陈家的大公子陈潘安被妖女盯上吗?他弟弟怎么也跟了过来?”
姜白鹿解释道:“据说这兄弟两人,在小镇的名声一向不太好,他们怀疑是有人暗中指使,蒙皮唬人。毕竟狐妖妖女什么的,听起来确实荒诞。”
许宁点点头。
的确。
有没有妖邪不谈,就算真有,寻常人身上又有什么能吸引到妖物的地方?
无论听起来多么离奇古怪,将其归为“情感纠纷”之类的动机,才比较符合断案常理。
两人本想一起进去,但来人禀报说,有知情人来告知本案的相关线索。
于是姜白鹿留在外面询问,许宁则独自进屋询问。
关押案犯的屋子条件不算好,光线昏暗,只有右墙上方开了扇透气小窗,中间摆了张木桌,里侧还围着铁栅栏。
两名男子坐在栅栏后的草席上,屋门一开,都各自遮了遮眼睛。
一人锦衣华服,但相貌丑陋——这是二公子陈晏婴,许宁立即辨认了出来。
另一人衣衫凌乱,模样也很憔悴。但五官端正,俊眉星目,即便是坐在屎尿堆里,也能看出身上的贵气。
貌若潘安。
许宁道明身份,两人脸上紧张的表情消解了许多。
本打算让他们出来坐下聊,但二人死活不肯,许宁也只好作罢。
于是他走到桌后坐下,拿出纸笔。
因为对情况大致都掌握了,所以只是先问了一个比较在意的问题。
“听说镇子上的百姓,对你们都比较敌视?为何?”
“我也很纳闷。”陈潘安率先开口。
他的声音温润,表情既委屈又愤怒,但愤恨的样子却十分英俊。
“这几年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干,在小镇的名声却变得很糟糕,就像幕后有黑手故意诬陷一样。”
“不错,总有人拿一些我们没做过的事,在背后指责我们。”陈晏婴也补充,“我觉得妖女一事,必定与之有关!”
许宁听出了端倪,“那你们都因为哪些事被人误会了?”
与此同时,屋外的姜白鹿也在跟知情人谈论此案,并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去年,小镇东城有人娶亲,我只是路过那里,就莫名被人当作了劫亲的,这也太奇怪了。”
屋内的陈潘安回忆着,对许宁如是说道。
“东城裴家钱庄的二公子,多好的人啊,就是丑了点。去年,好不容易有人肯嫁他,陈潘安出现了,女方当场悔婚,还嚷嚷着此生眼里再无他人,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抢亲吗?”
屋外的知情人对姜白鹿如是讲道,表示十分看不过去。
“前几个月,小镇外的西凉河有人落水,我路过将人捞了起来,可事后对方却讹上我了。太没有道德了,这像话吗?”
陈晏婴在屋内露出世风日下的神情,跟许宁表示自己被人冤枉了。
“西凉河上的葛四叔,多好的人啊。平时就喜欢划水打渔,除了养家糊口外,多余的鱼都送给街坊了。那天刚捞上一网大鱼,那陈家二公子从天而降,把渔网扯破,鱼全跑光了。这两兄弟坏事做尽,太不像话了!”
屋外知情人唾沫飞溅,对姜白鹿说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的。
还有人在旁补充,“这些还不算完,还有西城区的千金、和胜坊的小姐、天水桥的少妇......”
“我们兄弟俩怎么会干出这些事?”
“他们俩兄弟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们这是在诽谤污蔑我们!”
“我们所有证据都确凿无疑!”
屋外的姜白鹿皱起了眉,屋内的许宁放下了笔。
但却同时发出叹息。
这件案子,好像比想象中的棘手啊。
......
“说说那个妖女吧。”
许宁整理完思绪,又问,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思路,“那妖女深夜袭击,难道和这些误解也有关?”
陈潘安稳住情绪,回想了下,点头。
“有可能。
“这几年我们在小镇的风评变差后,不仅传出了各种谣言,甚至还发生了几次类似的‘袭击’。”
许宁皱眉,“这么严重?”
“不错。”陈潘安英俊地痛斥道:“无论我怎么乔装打扮,只要出门,在陈家前后蹲守女子都能将我认出来,还说什么我的气质无人能替代。被她们盯上,再想回府就难了!”
陈晏婴听后,也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是啊,我那段时间也常常有这样的烦恼,她们的突然‘袭击’实在太可怕了。”
但他回想了下,又道:“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哥前阵子搬出去后,这些‘烦恼’就消失了。”
于是他很气。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陈潘安也气——微微叹气。
类似“抢亲”这样的事情慢慢多起来之后,他就莫名背上了风流的骂名。
一些官家小姐夫人们,因为得不到,便在私底下疯传他的“风流事迹”,讲得绘声绘色的。
普通人家的少妇少女,同样开始相信这些传言,认为他做人不检点。
到后来,全六侠镇的女子都这样认为,他简直是百口莫辩。
因为只要他反驳,就有人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他陈潘安要是不打扮花枝招展勾引人,怎么会一出门就被盯上?”之类的话。
陈潘安听后是又气愤又无奈。
难道英俊这个词,就非得和风流绑在一起吗?
他就非得是一个玩胯子弟吗?
难道他相貌俊、身材顶、出身好,就一定得为人轻挑,行事放浪吗?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成见吗!
都说不要在意旁人的目光。
可她们的目光实在是太沉重了。
一想到自己被人无端端造了黄谣,污了清白,却不能反驳,陈潘安就气得浑身发抖,深夜躲在被子里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为了不让家人也受到牵连,只能先搬出了陈府。
二公子陈晏婴倒是没搬出去——他的相貌不至于有这样的烦恼。
陈晏婴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比我英俊这么多?!”
十七岁那年,他跟心爱的小镇姑娘表白,被“你是个好人,但太丑”为理由拒绝后,当时是这样哭着跑回家问娘亲的。
“谁说你比你哥差了?”娘亲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温柔一笑,“你们流着一样的血,也一样的优秀和英俊,只是英俊的类型不同。
“你哥的英俊,天下女子都能看见。
“你的英俊,只有娘亲才能看到。”
这番话,让陈晏婴铭记至今。
正是因为这段鼓励,才让他对于别人的蜚语和刁难,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
娘亲说的对。
美丑,难道只有一个评判标准吗?
是谁定的?
依据什么定的?
他反倒认为,他的相貌,和眼前这位闪闪发光的武侯卫,没有什么本质不同。
被所有人欣赏的英俊是英俊。
被一个人欣赏,同样是。
英俊,不分大小、多寡,只分有没有人真正在意你,所以不必为此而自困。
想通这个道理后,他不忿的跟着大哥一起来了。
既是为了陪着大哥共患难,也是想见见那个妖女,想质问她,凭什么用如此世俗的眼光看待别人?
明明是隔壁屋,为什么不来一起吓唬他?这不是顺路的事儿吗?
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
听完这些后,许宁点点头,认为光问话没用,便整理好卷宗,起身。
“走吧。”
“去哪儿?”兄弟两人也急忙跟着站起来,四手扶着铁栅栏。
许宁走出门口,跟姜白鹿打了个招呼后,丢下二字。
“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