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门准备！”
“开始！”
于飞红手执电喇叭喊了一句，然后坐在监视器后面，紧盯着其中影像。
这是阿明魂灵登场时的一场戏，摄影机由远及近，加上灯光辅助，拍出一种梦幻般的出场效果。
需要说明的是，“梦幻”两字就是于飞红指挥拍摄时的原话。
这让一众摄影师和灯光师直嘬牙花！
啥叫梦幻哦！
咱这是技术部门，你跟我说明具体的画面效果就好，结果你来个“梦幻”？
大伙互相使眼色。
导演胡说，咱就胡做呗！
结果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拍摄。
“咔！”
于飞红再次喊停。
她来到片场，表情很是烦躁：“我说的效果你们一直没有达成！你们根本不理解我的意思！我再说一遍哈，你们需要体现出一种如烟雨般的朦胧飘落感，又像灯塔般的持续闪光……”
片场静默了半晌。
“于导，你就说用哪种光色，取什么角度就完了，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话。”灯光组组长开口了。
“于导，摄影方面是配合灯光的，现在灯光效果不确定，我们也没法做啊！”这是摄影组组长。
于飞红紧紧抿着嘴唇，想了半天，道：“这样吧，你们用最能突出角色的方式来打光拍摄！”
“那……用圆形轨迹拍摄还不错！”摄影组长提了个建议。
“行，就这样！”于飞红答应了。
于是剧组开始忙碌起来，围着场内的叶孤城架设了一个圆形轨道，将摄影机安置在上面，然后开拍！
于飞红看着不断转圈的摄影机，点了点头，目中露出欣慰之色：“不错，能达成我的部分要求了！”
等到拍摄告一段落，叶孤城下场休息时，刘怡菲主动凑过来，一脸担忧之色：“你还好吧？”
“还行。”叶孤城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刚才他的戏份不过是原地站一会儿，再走两步。然而如此简单的镜头，却不知拍了几十遍，还要忍受一直在身边转圈圈的摄影机。
转得他直犯晕！
“城城，你觉得于导她……”
“慎言！”叶孤城猛然睁眼，轻声喝道。
“哦……”刘怡菲缩了缩肩膀，脸上露出委屈之色。
“我不是批评你，而是提醒你注意。”叶孤城放缓了语气，“咱们毕竟是演员，不能随意评价导演的拍摄工作，更何况隔墙有耳。”
“好吧……”刘怡菲嘟着嘴，面上显出不服气的样子，“有时候你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我妈妈差不多！”
“好啊，你敢说阿姨老！”叶孤城笑道，“我给你告诉阿姨去！”
刘怡菲一怔，旋即露出气急败坏之色，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
“你敢！”她的声音都尖利起来了，“坏蛋！叛徒！我是那个意思吗！？”
旋即发现叶孤城目中的揶揄之色，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张牙舞爪便要扑过来，又被叶孤城伸手阻住。
“这是片场啊大姐！大伙都在看咱们呢！”叶孤城提醒道。
“谁让你气我……等等你叫谁大姐？！”刘怡菲更气了。
就在两人嬉闹之际，工作人员来叫叶孤城，下一场戏开拍了。
叶孤城收拾心情，再次进入片场。
这一场讲的是叶孤城扮演的阿明，与于飞红扮演的小玉在银杏树下喝茶的戏份。
整个故事便是从此处阿明的叙述开始。
叶孤城忍耐着周边不断旋转的摄影机，说起台词：“我在这棵银杏树下，已经等了五十年，就是想跟一位约好的人见面。”
于飞红微笑道：“想必她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叶孤城不语，只是执起面前的茶杯，饮了口茶。
于飞红抬眼，似乎明白了对方默然间的真意。
她顺手拿过叶孤城面前的茶杯，另一手执起茶壶，轻声道：“茶凉了，我再给你续……灯光打高一点！”
于飞红放下茶杯和茶壶，开始指挥起一旁的灯光师。
叶孤城嘴角抽搐两下。
这是另一件让叶孤城感到别扭的事，于飞红总是从演员无缝转入导演身份，并随时出戏指挥剧组。
弄得他也跟着出戏。
这一刻叶孤城有些明悟，自导自演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这需要在导演和演员两个身份间，找到最佳平衡。
于飞红显然是个失败案例。
好在真正的女主角阿九如今由刘怡菲来演。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场戏结束后，叶孤城再次回到刘怡菲身边，后者悄悄对他道：“辛苦啦！”
叶孤城摆摆手，没有说话。
他首次觉得有点累。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简直比在《仙剑三》剧组连续熬三个大夜还要累人！
然而不管叶孤城心里怎么想，拍摄工作依然在推进。
只是推进得十分缓慢而已。
据叶孤城观察，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固然有于飞红作为导演不专业，对剧组掌控力弱的因素。
更多的却是剧组中充斥着大量的“油子”。
所谓“油子”，就是技术不怎么样，却擅于偷奸耍滑者。
摄影组和灯光组都有不少这种人，其他部门也有一些。
而且他们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推迟拍摄。
机器需要保养调试啦。
架设角度需要不断试验啦。
拍夜戏没有月光影响效果啦。
乍听有理，其实就是为了偷懒而胡扯！
偏偏于飞红对这些话的容纳程度很高，甚至还会安慰这些人。
大家不用着急，慢慢来才能拍出最佳效果……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带头偷懒呢！
可她却是剧组中最忙的一个，忙到脚不沾地，大小环节都要过问。
叶孤城注意到，剧组很多人看于飞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当然，他们没有傻到当面表现出来，而是在背后使眼色。怪话则是没人敢说，因为怕传到于飞红耳中。
叶孤城看得直摇头。
他想就此问题提醒于飞红，可是仔细想想又放弃了。
如果自己真提了，于飞红大概率会认为自己干涉拍摄工作，而那一群“油子”也会将自己视为敌人。
吃不到羊肉，反而惹一身骚，何苦来哉！
所以他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对于叶孤城来说，有些事可以忍，而有些事完全不可以。
譬如接下来他在戏中的新造型，就属于“不可忍”的范畴。
那是个什么形象啊！
长袍马褂的穿着就已经很丑，
还要在脑后拖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是大清晚期的经典造型，在很多清宫戏中都有体现。而《爱有来生》众的前世戏份，便选在清朝背景。
于飞红完全没有想到，叶孤城竟对一个小小的发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抵触感！
“我真的不能接受这种发型，希望于导能在这方面稍加变通，我感激不尽。”叶孤城的话语尚算柔和，语气却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