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城中的漩涡

“你到底是谁。”

莫卡可的声音依旧平静，骨爪在其手中重新生长，身为保有自我意识的邪魔，伊安相信她绝对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自己也不奢望在这里直接留下她。

而她也没可能留下自己：虽说看起来自己的虚空盾面对那怪物时在精神攻击，意志动摇的瞬间便失效了，但在驱逐邪魔的刹那，蔑视的护盾伴随毫不动摇的精神再次升腾而起。

就算她真的想要当场杀了自己，从现场被带到这里的时间也不过几秒，她也绝无可能在几秒内切开虚空盾。

她望向自己怀中的药品，晃荡一下，剧毒的药剂竟然变成了纯净水，“净化”的效果正是如此强效。

“神皇意志的代行者，鞭笞降罚的审判官，毫无人性的刽子手，黄金王座的代言人，冷酷嗜血的猎魔人...这就要看你喜欢哪个称号了。”

“相信我，我已经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和冷静，面对那种生物我需要理智作为武器，但面对你这样的渣滓，我发誓我会毫无保留的释放神皇信仰之怒火。”

伊安依然尝试保持平静，自己在黑船上差点被送到星矩庭时磨练出的技能：在狂怒真正降临的前一刻也保持理智，这才让自己没有成为星矩的柴薪。

虽说狂怒和信仰是灵能者最好的武器，但学会如何释放怒火，而不是被其操纵，这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刚才真的差一点就陷入精神意志崩溃的深渊...

当理智值来到0%时，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教会的信徒总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如果你口中的上帝亦或者什么神皇真的存在，那么世间的悲剧为何反复发生，罪人为何不受惩罚？最后还是我代行了上帝的审判。”

莫卡可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但身体却老老实实的向后退去，眼前之人以人类的肉身斩杀了邪魔，如此力量没有人可以小觑。

“果然是你投的毒，你这渣滓。”

兴奋剂里的邪魔之血来自莫卡可，虽然并不意外，但伊安的语气里带着令人胆寒的低沉，将人变成那种生物的载体，这是不可原谅的罪孽。

人类高洁的身躯不容被任何生物玷污。

““毒”？我更喜欢称之为文明的解药，如果没有极致的仇恨，那孩子的精神也不可能撑到让邪魔降临的一刻，而是如那三个人一样变为尸体。”

“人类能将上万吨的钢铁送上天空，用蒸汽和火焰蒸发山脉和大海，穿越折磨大地万年的风雪，但却不能让大部分民众吃上一口饱饭，机器替代他们后，国家便如驱赶野狗般将他们驱逐到满是毒水和废气的下水道和工厂，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身处地狱之人自然会向地狱寻求力量，只因神明和正义无法回应其谦卑的请求，是我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力。”

冷静，理性，愤世，智慧，自大。

短暂的几秒，伊安就完成了对莫卡可的心理侧写。

“你认为自己是什么？神明？你只是一只令人恶心的野兽，看看你那肮脏憎恶的躯壳吧，就好像将自己的灵魂嵌套在蛆虫上一样，你这疯子，异端。”

伊安沙哑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你没资格说我，伊安，你还算人类么？除了血肉没有变异，你的精神甚至短暂突入了外域虚空，伤害了邪魔本体，只可惜你的肉身并非伟大的非人血肉，承载不了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因此在我眼里，你依然不值一提，倒不如听听我的提议：你绝对不是教会的人，那些人还没疯到你这般差那么一点超越万古的地步，这么看来，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

“你需要那个渣滓的资料，我可以给你，甚至可以帮你逃离教会的审判，而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和我，和雷尔一起攻击教会的势力。”

“你不必担心暗杀了，我已经明白你的立场，会转告给他的。”

莫卡可还是尝试着说服伊安，后者则压根懒得去听任何异端之言。

都说恶魔审判庭出混沌，异端审判庭里出异端，随时处于理智边缘的审判官的确容易堕落，但伊安向来不和任何异端和恶魔谈判。

自己的意志会走到终点。

而时间，也正好不多了。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很明显，估计是塞西莉娅找的人来了。

“好吧，看来你是不打算答应了...毫不意外，我不知道你为何对邪魔有如此狂热的怒火，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教会中有些人可不一定讨厌邪魔。”

“初代猎魔人可是他们弄出来的，他们真的甘心放弃这股力量，变得越来越式微？还是说有人强行中断截取了这般力量？”

“思考一下吧，审判官，三个月后教会真正的势力就要来了，如果你不愿和我合作成为一枚刺入教会深处的钉子，到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莫卡可的声音逐渐减弱，声音和形体都逐渐消散...身为吸血怪的邪魔体，她似乎掌握着比吸血怪这种物理隐身更高位格的隐身能力。

而在留下了故弄玄虚的谜语后，其身形再次消失。

伊安有理由相信这不是她针对自己的袭击，更换差分机密码卡这种行为谁都能做，她干的事情更像是无差别的在扰乱秩序，至于其所谓扮演上帝的救赎....

伊安不太相信一个如此理智的人会有这么幼稚，或者说不理智的想法，理智代表着理性，而理性则永远利益优先。

扮演上帝一事，似乎没什么好处。

比起这个，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只针对一个目标：教会，甚至谜语中也在暗指教会的不对劲，制造这样的邪魔污染传播，肯定是另有原因。

无论如何，伊安的情报量都严重不足...唯一知道的就是莫卡可和雷尔真的在联手，而他们对抗的，是所谓要追求力量的教会。

不过，她说自己杀死了部分邪魔的本体？

伊安想到了什么，意念一动，灵魂深潜入亚空间之中...

只见在那漆黑的意识空间中是翻滚着庞大的肉团：那竟是自己在现实世界焚烧致死的邪魔肉身，和从所谓地狱里自己焚烧的部分。

看起来，自己真的成功捕猎了一只邪魔。

那邪魔尖叫着，翻滚着，挣扎着，于那高悬的苍穹之顶的星矩光芒中挣扎。

星矩饥饿的渴求着灵魂和牺牲，由至高和牺牲组成的信标只会带来最纯粹的虚无：即使在那不存在死亡的地狱，湮灭也是会让其存在消失的证明。

不过，炼化的事情过些时候再说。

伊安望向莫卡可消失的地方：地上留着一颗眼球，这就是她所把玩之物，看起来是被自己的圣物驱散，让她感觉到威胁后下意识脱手，而后落在了地上。

伊安将其握在手里收好，反正其本体正在星矩下挣扎，造不成什么威胁。

就在捡起那眼球的瞬间，大门被粗暴的一脚踢开，开门的是士兵穿着武装板甲，端着喷火器和霰弹枪的士兵。

这身衣服，伊安从没看过。

出于职业敏感，伊安的动力匕首已经刺出。

咚！

那士兵竟是瞬间反应过来，单手拎着霰弹，另一只手掌心狠狠敲在伊安内肘，试图将武器卸下，但伊安的手却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抗下了全力的一掌，直直顶在其喉口：

“你是谁派来的。”

伊安淡漠的声音传来。

士兵的身体一僵，咽了下口水，但声音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也没有反击，只是沉默不语。

“伊安大人！等等，是我，爱斯梅瑞！”

就在伊安蹙眉，准备一刀将其先行了结时，爱斯梅瑞的声音这才焦急传来：

看到伊安站在原地，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外没有伤痕，她这才肉眼可见的重重舒了口气，没有管被伊安随手扔在地上的士兵，而是立刻下达命令，隔离出了一个两人的隐秘空间。

“放下武器，立刻检查有没有炼金怪物残留，他就是审判官。”

“伊安大人，你没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