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人鬼

李随安眼睛微闭再睁开，视网膜内蒙上一层血色，镜中的自己头顶上血色翻涌，逐渐拉成长条，正中间浮现【15/15】的数字。

气血足的好处多多，耳聪目明，筋骨强健，思维敏捷，练起武来也事半功倍。

毕竟武道炼体，首要条件便是需要气血充沛。

讲武堂是新朝教育体系的重要工程，对符合条件的适龄儿童开放。新朝推崇全民尚武，自也会教功夫，甚至还时常聘请武道名家来授课。

世界不一样了。

许多政府部门职位，都要求武者才能担任。

尤其是新兴的执法机构巡夜司，更是最低的职员，也是要求正式武者才能入职。

不知从何时起，习武的重要性渐渐超过习文，武者的社会地位越发优越，习武已经开始渗透到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奈何前身身子骨太虚，打一趟拳就已累的气喘吁吁，如何能学得会？

很简单的道理，就连前世健身，想要练出一身腱子肉，都得吃蛋白粉。

练武当然也得吃好的。

肉食只是其次，气血丸、大补丸、龙虎汤剂等等，这些传奇小说中才有的东西，都已成为现实，并且成了习武必备补品。

穷文富武，他家中父亲去世后，便连吃一顿肉食已成奢望，又如何敢习武？

可当一个平凡的人得到了不平凡的机会，想要彻底脱离那慢慢腐朽的平凡人生，那就只有牢牢抓住救命稻草，绝不松手。

【武者】职业，是可以伴随一生的主职业，李随安是必须要将其解锁的。

如今【牛马】已经LV10了。

按照以往经验，再有一周时间就可以刷满。

然后就回到讲武堂把功夫重拾起来。

毕竟外面的武馆授徒，没有几十上百块钱报名费，是打不住的。

即便交了学费磕了头，也未必能学到真本事。

用毛巾擦干一头碎发走出来，便见宝叔已经等着他。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用红纸包着的银元递给他，“这些钱你先收着。路上记得买点东西带回去，别让你妈操心。别省钱，打个电车回去吧，晚上不太平，要注意安全。”

“叔！”

李随安惊讶的看着他。

这一封银元很有可能是宝叔多年来的存蓄。

全都给了他，他哪里配用。

虽叫他一声叔，其实并不是亲的，毕竟还隔着门呢。

宝叔将他的双手合上：“穷文富武，你用得上的。你这孩子聪明、稳重，我也放心。这次回去后就先别过来了，先在家里把身子骨养好。身体好了，讲武堂的功夫也难不倒你。我老李家下一辈就剩你一个独苗，叔赚了钱不留给你用，给谁用。”

李随安想了想，便也不矫情，用力握紧银元，“多谢叔。”

“我一定会成为武者的。”

宝叔欣慰的笑了笑，“我相信你。”

“这世道晚上不安全，你家住在城市边上，回去的时候尽量别走黑暗的小路。我送你去车站吧。”

电车由来已久，最早在津门及神城的租界内相继创办和行驶。

不过，最初通行的电车因“偶一不慎，就要触电”的流言所扰，简直没有乘客。之后，市民才逐渐接受这种稳快价廉、大众可坐的公共交通工具。

电车存在有轨和无轨的类型之别，而且车厢的等级及票价区分严格。

例如，神城公共租界及高卢租界的电车车厢有头等、三等之分，华商电车则分头等、二等。

其中头等中的乘客，多半是服饰体面的“无色种人”和大腹便便的中国人，三等里却只有小规模的商贩和“菜色种人”。

无形中把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在租界初坐电车的人，以为头等车厢太阔气，三等车厢又不体面，所以总想找二等车厢来坐，结果自然不免招致常客讪笑。而且这个时候的车厢内明文规定禁止乘客“越界”，即不准由头等车厢改入三等车厢，如果有人错上了头层车厢，售票员是不肯开门放他到三等车厢去的。

李随安买了张便宜的三等车票，银元贴身藏好。

一把短刀别在腰间。

叮铃铃，电车刚到站，黑压压的乘客蜂拥而上，这种架势真有如冲锋陷阵，锐不可当。

在售票员“下完了再上”的喊声里，从车上下来几个乘客，然后下面的人猱身而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寻觅空座。

很多年没挤公交了，幸好经验还在。

李随安站的近，一个健步快速从人缝里挤将上去，迅速找了个刚起身下车的靠窗空座坐下，隔着玻璃朝宝叔挥手。

宝叔大喊着，“注意安全”，然后被人群挤到后方去了。

车上已经被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纷争却才刚刚开始。

有时哪怕只有两三个座位，也是十几个人一起抢过去，只能看谁捷足先得。脚步踏乱，身躯乱晃，坐着的人脚上往往要遭受池鱼之殃。直到挤到没法再挤了，他们才叹了口气似的，扯住了扶手，伫立了起来。

由于乘客过多，上车挤不上去，下车挤不下来，撕衣服，污鞋袜，丢东西，伤肢体，耽误事，种种苦况，一言难尽。

坐一次电车等于过一次难关，受一回折磨。

车上挤满了也有好处。

电车由“有招必停”而到“招而不停”甚至“到站不停”。

乘客之所以拼命地拥挤还因为电车行车班次的参差不齐、路线随意变更，常使乘客感到不便，遇到风雨天气更甚于此。

这种情况下，揩油、扒手自不必提。

一站一站快速驶过，上上下下，车上乘客渐少。

李随安劳累一天，身体不累，精神却已困顿至极，不自觉地开始打盹。

一名花白胡子老者换了个座位，来到他身边，双手落在拐杖上，却从衣襟下方悄然探出第三只手，伸进他怀中。

“咔~”

三只手一僵，发现已经摸到一柄开窍的短刀，自己的手也被一把握住。

老者回头，正对上李随安冷漠的眼。

愣了一下，也丝毫不方。大半夜身上带片子，还如此警醒，他反而愈发笃定这小子身上有货，森然冷笑道：“小鬼头，大半夜坐车带刀多危险，还是交给老头子替你保管吧。”

左手已如毒蛇吐信般探出，直奔李随安的咽喉。

这次轮到李随安发怔了，偷盗不成改明抢了？

怔归怔，9点的【精神】属性可不是浪得虚名。对方的动作虽快，在他眼里仿如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刀光一晃，已经迎上他蛇信，几截断指便掉落下来。

老者“啊”地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从怀里掉出一只假手来，抱着没了三根手指的左手在地上痛苦嚎叫，“天杀的，你废了我招子。”

折腾的太大劲，就连假胡子都掉到嘴唇子上了。

周围乘客慌忙忙退出老远，刺耳的摩擦声中，司机紧急拉起制动，电车停了下来，“干什么干什么，车上不准打架斗殴！”乘客忙一窝蜂拥下车。

等众人散开时，早已经没了李随安的身影。

姑苏河边，是一片贫民窟。

李随安提着几只蟹和一条腊肉，迈着轻快的脚步，快速穿过昏暗偏僻的小巷。

他打算抄近路回家。

今天小试牛刀，就废了一条老荣。

回味着抽刀剁手的一幕，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以前的他，可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刚才即便是剁下那人的手指，血淋淋一片，他也没有半点迟疑。

事后连自己也觉不可思议。

的确不一样了，证明他这两个半月的确没白干。

至少身体属性上，已经超过绝大多数普通人。

“喀嚓喀嚓~”

黑暗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咀嚼声。

李随安脚步一顿，身体快速藏匿墙角阴影之中。

【23/23】。

【25/28】。

【1/5】→【0/5】。

前方黑暗里，突然多出三道血条。最后一道血条在快速清零后，逐渐消失。

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定睛观察良久，才看清是两个模糊佝偻的人影，正蹲在河边柳树下低头耸动着脑袋，似是在啃噬着什么。

他心头猛然一惊，只觉浑身发毛。

模糊间看到诡异绿光的眼睛，就像猎食动物的捕食。佝偻的身子，脊背上骨刺横生，尾椎处也好似探出椎尾，随着啃噬的动作，一扫一扫。

李随安看到这一幕，心脏宛如被一只大手猛然攥住，大气也不敢喘。

脚步轻轻后退，直到重新看到路灯，才拔腿而逃。

只觉背后凉飕飕的，连刚刚在车上小胜老荣的喜悦，也抛飞得无影无踪。

即便确定没有没有追踪，他也不敢停下脚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的眼睛是没有反射膜的，只有像猫科、犬科动物的眼睛，在夜间才会发绿光。

“食人鬼！”

他忽然想起老人们经常讲的故事，贫民窟地下生活着一群食人鬼，每逢夜晚出没，喜欢抓落单的人吞吃掉。

难道是真的？

他的家就在这一片，距离如此之近，大姐还经常在河里洗衣服。

直到绕了个远路，回到家，他脑海中依旧回闪着那两双幽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