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兵

张子廉离开陆公馆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坚尼地城,而是又去了不远处的七号。

七号这处宅子也是当初与陆公馆一并租下来的,是陆云生手下八大金刚之一叶焯山的居处。

比起顾嘉棠,芮庆荣,马祥生等人都跟随陆云生在上海滩做生意大发横财不同,叶焯山算是八大金刚里身家较差的那一个,住处自然没有陆公馆的排场,家中除了三个下人,就只有来香江之后纳的一房姨太太。

叶焯山没有经商头脑,也懒得折腰请教恒社诸多商场人物带着自己投机钻营。

他这个人江湖习气重,虽然为陆云生卖命,但实际上与顾嘉棠,陆云生等人都是门内同辈,一直把恒社门人当成弟子徒孙,所以放下身段请恒社这些商场精英教自己赚钱的事,陆云生其他手下做得出来,他叶焯山做不出来。

而且就算银钱到手,也马上就千金散尽,主要是叶焯山三个爱好过于费钱。

一好枪,二好赌,三好酒。

在上海滩的时候,曾经干出用一套房子换一把花旗国快枪的事出来。

这个人不仅喜欢收藏枪,更是陆云生手下第一快枪手,曾经酒后与陆云生结拜兄弟,刮民党将军杨虎的贴身警卫员切磋枪法,两人在酒店里射餐盘,对方三颗子弹射中三个餐盘,命中率百分之百。

他抬手三枪,同样三发子弹,可是愣是靠着一下跳弹击碎四个,命中率百分之一百二,震慑全场。

双方比完之后一聊天,警卫员说自己玩枪至今,打过两万发子弹。

叶焯山当时哈哈一笑,没有说话,倒是后来陆云生对杨虎说,叶阿根哪天练枪不得开个几十发,两万发可能也就够他一两年玩乐,挣来的钱,大半都花在了枪弹上。

如今从上海滩搬来香江,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开枪过瘾,叶焯山就只能去赌,所以张子廉登门时,只有叶焯山的小妾陪着张子廉说话,打发下人去附近的赌场把叶焯山喊回来。

叶焯山的姨太太虽然入门晚,但也知道,作为陆家在香江的附庸,张子廉是这一大家子在香江的大家长,虽然辈分不如叶焯山,但叶焯山赌性再大,也得赶回来。

时间不长,身材壮硕敦实的叶焯山从外面带着几个人快步走回来,看到张子廉露出笑脸,声音洪亮的说道:

“子廉,是不是生哥有事交待下来让我去办?”

“爷叔,今日手气不旺吧?”张子廉看到叶焯山身后跟着几个汉子,朝保镖打了个眼色,随后笑着说道。

保镖庆三取出自己的名片,走过去递给其中一个汉子:

“走吧,按上面地址去取钱。”

叶焯山不以为然的看看后面跟着的几个赌档伙计:

“本来至尊宝开牌,想着大杀四方,哪知道推了几路下来,倒输千把块……”

看到张子廉要替自己会账,叶焯山一瞪眼:“一千多块都要子廉你帮我会账?你这是瞧不起你家爷叔?”

他身家虽然不如其他几人,更比不上张子廉这种商场上的人精,但一千多块港钞的赌债,还用不着别人替自己付账。

“我是来求爷叔你帮我办件事。”张子廉笑呵呵的等保镖打发了那伙人,这才走到叶焯山面前,压低声音:

“爷叔你是潮州人,在香江不像我们被背后骂做外江佬,所以有件事非你去办不可。”

叶焯山狐疑的看了张子廉一眼。

他是潮州人没错,但祖籍是潮州,他本人是沪上出生,跟潮州老家没什么联系,真要说交情,也就是这次搬来香江暂住,与本地潮州几个字头老大有些交情,对方听说陆云生手下的叶焯山是潮州老乡,摆酒请客见过几次,但也就是泛泛之交,对方或许想着靠他结识陆云生,但叶焯山却不会帮人与陆云生牵线。

“是不是英国人不想让咱们跑,你让我带人抢一批军火,带人掩护大家上船?”叶焯山脑筋转动几下,给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靠谱答案。

他是陆云生手下第一武夫,除了杀人放火,其他一概不会,陆云生也好,张子廉也好,这两年如果用到他,不是让他刺杀东瀛鬼子就是刺杀汉奸,所以他以为这次张子廉找他,也肯定是与动手杀人有关。

“我是要请爷叔你帮我出面,向潮州帮借一队人马,贵精不贵多,五十到一百人,最好开过枪,费用无所谓。”张子廉压低声音刚说完,旁边的叶焯山已经瞪起眼睛:

“借人手?生哥和你做事还要借人手,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你我站在生哥家门口随便张张嘴,就能有一两百人,若是嫌这些人废物,让你手下的裁法选一批得力的人来就是。”

虽说如今在香江不比上海滩风光,但是叶焯山觉得,凭着陆云生三个字,在香江拉出两三千青帮子弟照样没有问题,何况才用几十人,何必神神秘秘去借人手,事后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张子廉表情严肃的说道:“有人偷偷告诉我,李裁法投靠了东瀛人,我随后查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账,确实李裁法很可疑,九成投靠了东瀛人,而且现在他手里有七十万港币,那是上次他代销港记那批货的货款,这笔钱应该已经散给了本地字头,现在整个香江和字头帮派老大,都认为青帮和洪门全都投靠了东瀛,就是他搞的鬼,我怕用自家兄弟,走漏风声,所以单独来见爷叔你,想要用外人在九龙做件事。”

叶焯山听到李裁法投靠了东瀛人,顿时杀机一现,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家国观念,但只有一点,陆云生做汉奸,他可以做汉奸,陆云生不做汉奸,那天下汉奸都该杀。

“什么时候要人?”

张子廉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金怀表,拇指“啪”的一声挑开表壳,瞧了眼数字:“越快越好,如今是下午四点整,七点四十分,湾仔码头,庆三会在那里安排好船和枪。”

“我呢?”

“爷叔不用去,留在陆公馆,七点钟,太太会让家里人收拾行李准备离港,你我都在陆公馆照应,等着李裁法上门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