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露凶光,王伍衣物之下,气血涌动,浑身大筋抽动,每一块肌肉滚动起来。
只要王伍一动手,和尚的佛珠就会如雨点,洞穿他们的身体。
事实上,在两人进入县城之时,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和尚要为十几个村子,数千个惨死的冤魂讨个公道,王伍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只是舍命陪君子。
和尚要讨个公道,那他就陪着一起,不过是一条命而言,算得了什么。
三名衙役走上前来,剑拔弩张之际,他们上前一步,向和尚拱手一拜,声音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仙师,我们县令有请。”
至于王伍则被他们无视,长着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浑身上下没二两肉,不被他们在意。
而王伍已经在琢磨怎样干掉他们。
以他的身手,以翻江拳的霸道,全力出手之下,再加上三人不注意他,只需要短短一瞬,他就能取走三人的性命。
“县令邀请,自当遵从,小童我们走。”
和尚眨巴眼睛,快速反应过来,招呼王伍不要动手,同时隐藏他的身手。
“老爷。”王伍拱手俯身,答道。
衙役三人走在前方引路。
“和尚,这个县令多半有大问题,反正也走不脱,等到了地方,我们干他一票,直接做了这老小子。”
王伍咬着牙,眼中凶光毕露,挥手示意,和尚一怔,同样凶光毕露,缓缓点头,手里佛珠捏的更紧。
衙役走在前方,好似三个木偶在活动,毫不在意两人的谋划,没有丝毫生机。
而且王伍在他们身上闻到了,比外城还要更加强烈的腐朽气味。
他手掌颤抖,都要忍不住动手,还是和尚在旁边才压住他的杀意。
衙役将两人带到县衙,明镜高悬挂在高堂。
将两人引入县衙中堂,便停下恭恭敬敬的,让两人自行前往。
县衙分为内堂,中堂,外堂,外屋为升堂之所,做判案政务要职之地,是为公事,中堂为接客见礼之地,是为私事,里堂为主人女眷居所,多不见人。
县令引两人进内堂,这是私事,他们不便掺和,于是问好。
“老爷就在中屋,两位请。”
王伍两人对视一眼,都到这个地步,哪有后退的道理,迈开脚步,走入院落。
原本王伍手心有些出汗,虽有些惊慌,毕竟只要见面多半是刀光剑影,虽做好了折在这里准备,但等待的这个过程,并不好受。
但是和尚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于是王伍见和尚淡定,于是他也很淡定。
走入院落,整齐的青石路面,颗颗眼珠大小的玉珠点缀其上亮起微光,路边青竹挺立,顺着风儿沙沙的摇晃。
王伍心中一凝,这里没有一丝一毫腐朽破败的味道,每走一步都能嗅到青竹的清香。
内有一座池塘,几尾锦鲤在水里摆动漂亮的鱼尾,似有灵智一般,凸起的鱼眼从水里浮起,盯着两人。
几颗只生长在江水的奇木,移植扎根在池塘,由专门的仆人打理。
院落里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代替烛火,闪着幽幽的奇光。
看着院落里彼此争相斗艳的奇珍,王伍咂舌,“一个县令这么会享受!”
和尚倒是很镇定,面不改色。
“泰安县周遭近千个村落受其管辖,乡镇达到数百,范围更是涉及到乌龙江的一条支流,称一句青天大老爷也不为过。”
“好家伙。”王伍咂舌。
近千个村子,在他手下掌管着数百万人的生杀大权,势力遍布方圆千里,手下兵士足以组成一座军队,这样的居所,倒也的称不上铺张。
称呼一句大老爷,倒也没什么问题。
原本王伍还打算联手做掉他,现在他的信心倒是有些动摇,这样的人,两人联手的情况下,能成功做掉他吗?
王伍和尚两人对视,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心,两人都不是怕死之辈,只是怕讨不回公道。
“仙师久等了,某倒是来迟了。”
来人身穿青色官袍,袖袍上绣有溪敕,头戴花冠,脚上踏着黑靴,额头有两侧凸起,颇为的孔武有力,双眼放出寒光。
不同于常人认知中的官老爷,反而显得粗犷,一举一动充满蛮荒的野性。
县令摆动手臂,龙行虎步,走动之间充满爆发力,走到两人面前,比王伍两人高了一头,再加上头上花冠便更高了,犹如天神俯视两人。
他早已备好酒席,即使面对不在宴请名单的王伍,举止也彬彬有礼,完全符合礼仪,邀请两人上座。
“两位伏杀了连山村的鳄妖,解决了一个祸害,乃是大功一件,小可在这里向两位仙师道谢了。”
说着,这位县令真的向两人拜谢,举动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半分过错。
但王伍举止艰难,一身浑厚的气血被压制了回去,县令盯着他的时候,让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好似被一条纵横水域的恶蛟盯上,随时会丢掉性命。
转头看去,和尚脸色煞白,两人面露惊骇之色,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县令大刀金马的坐上主位,示意两人上座。
“两位请看,这是小可托人从乌龙江深处打上来。
此鱼最难保存,打上来之后,必须趁它还活着的时候,直接以冰块冻住,锁住它的冰鲜。即使如此也只有短短半天的保存时间,过了这个时间,便再也锁不住它的冰鲜。
需沿途备快马,一路送到小可这里烹饪,这一路上连良驹都跑死了九匹。
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不可不尝。”
县令带着笑意,指着一条造型奇异的鱼,介绍给两人。
“且看这道菜,需取一千只活雀的舌尖,辅以江河里的百年老龟一起蒸,等两者的香味融在一起,再用一千只云鸟,吊汤,才能做成这一道,具备海陆空三者的鲜汤。
此菜最是难办,两位不可不尝。”
县令依次向两人介绍,种种奇珍,很多连和尚都只是听过,而没有见过的。
“两位为何不吃?”县令微笑着开口,语气带着压迫。
“小僧吃素,娘胎里素。”
“我从来不吃这些粘着血腥的玩意。”
王伍双臂环抱,毫不在意的开口,和尚同样如此,气氛顿时焦灼起来。
“如此倒是小可捷越了,两位见谅。”
出乎意料的是,县令拍手让人换人撤掉宴席,礼仪仍然到位,神情没有不耐。
对两人的冒犯,更是毫不在意,简直忍耐到了极点。
“连山村的鳄妖真的是两位所杀?”
撤掉宴席,县令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浑身煞气缠身,血光冲天,浑身腥臭不堪,让人窒息。
“不错。”两人反而面不改色,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们敢前来,就已经做好了折在此地的准备。
“尸骨何在?”县令眼中不复平和,带着丝丝愤怒。
“躯体打成碎泥,魂魄炼化,从此永不超生。”
两人都是无法无天之辈,再加上两人都是不要命的狂徒,为一个公道,就敢孤身赴险,做起事来更是毫无顾忌。
“连山村乃是朝廷下旨的执法之地,尔等肆意唤来节气,可将本官放在何处?”
听到这个回答,县令再不复先前平和,带着怒气,喝问两人。
“此乃佛堂调令,由赤明帝亲手颁发,持此令者,有资格赦免此地。”
剑拔弩张之际,和尚眼疾手快,从怀里抛出一块木质令牌,两面呈赤色,上面雕刻着凸起的卍字。
现场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三人僵持在原地。
县令眼中露出浓浓的忌惮,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恐惧,连带着语气一同软了下来。
“仙师小小年纪,想不到已经在朝廷任了职,如此倒是小可多嘴了。”
县令转过身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狰狞的面目,袖袍一展,“来人,送两位仙师离开。”
两名如木偶的衙役从外堂走来,送两人离开。
王伍则盯着县令,一步步离开中堂,先前奇异秀美的道路,此刻显得有些奇诡起来,充满阴森。
池塘里观赏的锦鲤鳞甲竖起,凸起的双眼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直到两人重新来到阳光下面。
“和尚,你有这种好东西,不早拿出来。”
王伍活动着拳脚,在县衙,他浑身气血被压制,只能任人宰割。
和尚将令牌细细藏在怀里,“这是偷祖师的,见不得光。”
赶忙拉着王伍,“施主,我们快走,县令已经被替换,现在的县令是条蛟龙,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处理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和尚有个好处,如果一件事不要命能解决,他不会吝惜自己,但当差距过大,他就会果断的跑路。
惜命又不惜命,和尚就是这样古怪。
“别急,它被你的令牌震慑,咱们分开走迷惑他,你去搞两匹马,咱们外城集合。”
王伍语气凝重。
这条蛟龙,他们无法对抗,死了也白死。
既然起不得任何作用,那还是脚底抹油快跑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