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伍跟在舞阳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在他身上王伍没有嗅到,丝毫的腐朽衰败气味。
这座城只有和尚与县令身上没有那种气味,其余的,只要是活的生命,身上全有那股怪味,只是多少的问题。
而现在特殊的人,多了一个。
连和尚和他,都不敢在这里久待,急于出城逃命。
此人如何能在城中活这么久?还不被县令发觉。
就凭那个阴影吗?
正在王伍思考此人,如何不被县令发觉的时候,舞阳停了下来。
两人在城内七拐八扭,舞阳将他带到人群密集处,这里到处都是人挤人。
“这里。”
王伍目露惊疑。
“你们太莽撞,什么都不懂就闯到蜃龙眼皮子底下,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
舞阳藏在一处茶摊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对蓝色的眼睛。
奇怪的是,他与王伍对话,周围来往的人群,完全无视两人,既看不见也听不见。
而王伍的感觉很奇怪,就像身体有一部分离开县城,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淡了许多。
“灯下黑而已。”
看出他的疑惑,舞阳提了一嘴。
但王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那奇怪的阴影术法,加上情绪被完全封闭,好似一个死物。
这才造就了这奇怪的景象,能一直活在县令的监视下。
即使能活下来,代价想必也不好承受,这里根本没有正常的食物。
王伍摇头,瞥向那团阴影,舞阳的身体已经消瘦的不成人样。
一位修行者被逼成这样,也是难为他了。
舞阳在心里郁闷,这人的感知力有点过于异常。
他能被王伍发现,只是突然知道,有人能在蜃龙的幻觉中发现真相,心情激荡之下,状态才被打破。
即使只是短短一瞬,也被王伍那变态的感知力察觉到。
常人要想知道城池的异状,只有用特殊的手段才行。
而王伍只凭借感知力,就能做到,可想而知他的感知有多么恐怖。
一丝破绽,就被此人察觉,差点死在他手里。
但他巴不得这种变数越多越好,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走不脱。
现在三年来首次出现外人,见过蜃龙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这都是变数。
有变数,就有机会,那浑水摸鱼之下,他便有了出去的希望。
想到此,舞阳那双蓝色眼睛闪过莫名的光芒,“从进城蜃龙就一直在监视你们,贸然脱离它的掌控,会被它察觉。”
“是吗。”
对于这个结果,王伍并没有多少意外,毕竟从两人进城,就被请去喝茶,他就有所察觉。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强,两人看不到丝毫获胜的希望,不然两人早就动手,弄死这个鸠占鹊巢的玩意。
“你说的蜃龙是什么?”
和尚称这玩意为蛟,舞阳则是换了个称呼,难道两者之间还存在什么区别吗?
舞阳心中一喜,又赶紧维持心神。
终于等到他主动询问。
前面又是为他解惑,又是为他短暂遮蔽蜃龙的感知,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看出两人都是好人,都是那种胸中一口气,敢问不平事的狂徒。
这样的人,一旦得到能伤蜃龙的宝物,有了反抗的力量,两人还会走吗?
不会,绝对不会!
两人的退避只是完全无法反抗,一旦给他们看到了,哪怕一丝丝的机会,他们就一定会和蜃龙拼个你死我活。
他认准了两人的性格。
只要几人相互争斗,只要蜃龙的幻境,破开一丝缝隙,他就能趁此机会逃出去。
至于两方谁能胜,与他何干,到时他早就逃出去,逍遥自在。
同时舞阳在心中定下宗旨。
像王伍和尚这种人极度危险,如果两人能够活下来,一定要远离。这样的人死得快,但没死的,日后几乎都成为大人物。
舞阳努力克制心中激荡的情绪,用不带感情的话语,说出:
“蜃龙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将雨即见,吐气成幻,惑人心智。
有燕随春雷而来,其血霸烈,伤筋骨,破五脏。”
王伍的反应也如他预料的一样,主动询问起来。
“伤筋骨,破五脏?”
舞阳藏在阴影,不见情绪变化,“不错,云燕随春雷而来,它的血可伤蜃龙筋骨,破其五脏,乃是蜃龙的天敌。”
“你想要?”舞阳眼里闪过狡诈的光芒,只等王伍开口,他便双手奉上。
“你有?”
舞阳心情仿佛要激动到了极点,念动法决,这才让他保持,心无杂念的无念无想状态。
“有。”说着,他探出一条手臂,抓着一块透明的玉石,里面封着两滴血液。
血液在玉石内部不断滚动,化作一小团咆哮的雷云,又化成一团春雨,反反复复的循环。
“这。”
王伍眼里闪过莫名的色彩,盯着舞阳手里的玉石,嘴上咧开笑容。
“算的挺好啊,狗东西。”
王伍不是傻子,自然看出舞阳是在算计他与和尚两人。
蜃龙何其强大,与之相斗危险性有多大,难以预估,就算有此物能克它,多半也是一场苦战,搞不好就是同归于尽。
两人一来到这里,就得到克制它的法宝,还是在它的地盘,就这么巧吗。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王伍眼中神光茫茫,如果是和尚在这里,他会犹豫吗?王伍叩问内心。
答案自然是不会,而他王伍也不会。
想到此,王伍毫不犹豫的抓起那块玉石,目光仿佛越过层层建筑,看见县令那张彬彬有礼的面孔。
那不是彬彬有礼,那是视两人为死人,给死人足够的礼貌,对他算得了什么。
还有连山村那易子而食的惨剧,交织在他脑海。
良久,从他牙齿里往外蹦出字,“杂种,等着。”
见到王伍接下云雀的血液,舞阳心情激荡,忍不住要长啸,还是他努力说服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
被困了三年之久,现在终于有机会逃出去,让他怎能不激动。
但他也明白,不是他成功算计两人,而是王伍和尚两人主动被他算计。
“此间一别,多半再也不见,祝好运。”
舞阳两条手臂探出抱拳,毫无情绪的话语传出。
两人都是义士,他佩服,但他不会选择成为这样的人,他只要一人逍遥。
王伍目光盯着云雀的春雷之血,毫不在意舞阳的离去,对他而言还要感谢,舞阳给他反抗的机会。
“和尚,你绝对想不到,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王伍迈开脚步,走向外城,等待两人的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