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场就见血很奇怪吗？

半夜，晚星黯，风不高，月拢乌云做掩纱。

“噼里啪啦”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坤鸣的荒野上，矮矮的篝火劈啪作响，摇曳的火光照在赵韦略显惊愕的脸上。

“学这个？”看着眼前据地而坐的少年，赵韦再度出声确认，“寒小友，此法固然无须灵力，可为应急之需，但...”

“是邪法吗？”

“不，当然不是，我家传之法，怎可称...”

“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眼神闪烁，却遏制内心激动的少年身躯前倾，诚恳道：“我自小通读道藏，自诩诸法皆见，此番下界，却不意见此异法，见猎心喜，虽为赵兄家私，亦固请割爱授我，我亦当倾囊相报，还望考量一二。”

“......”

见此情形，赵韦一时无言以对。

这位与他数日前相遇，名为“寒离”的道友，待人坦诚的不像一个修行人。

或许，这等仙门做派，才是修行人该有的样子吧。

赵韦心底喟叹一声，举目四望。

周围是一具具红白相间的骷髅正在“劳作”，骷髅全身白皑皑的骨头上零星附着着几根血红的丝线，如耍皮影戏般操纵着它们捡骨、挖坑、填土。

而那些血色丝线追根溯源，皆汇集于他的身下。

“骨血法”，曾经云州赵氏的不传之秘。

这所谓不传，并非是指此法有多珍贵，而是指勿要传承，贻害子弟。

是啊，这门赵氏先祖倚仗显名的术法，在昔年太上仙门检索天下，汇编《道藏》时被冷眼相待，是连“道法”都算不上的旁门左道之法，放在仙道大昌之时，可不是该束之高阁才对？

也只有他，天生道脉有缺，无望修行的赵韦才会从历史的垃圾堆里捡起先祖的遗物，聊以自慰......

赵韦的眼神迷离了一瞬，紧接着就被尖利的女声惊醒。

“喂喂喂，快死的坏东西，快回答我家公子的问题啊！不然我，唔唔...”

一身雪白的侍女刚放下狠话，就被寒离捂住了嘴巴，后者只是讪讪一笑，道：“见谅见谅。”

赵韦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在意，而后直视寒离诚恳的眼神，斟酌道：“非我藏私，只是寒小友你出身仙门，此法固然粗糙，但欲精通也要耗费些精神，若因此耽搁了修行，门内长辈会不会不喜？”

“哦？那没事儿，反正我一眼就会。”

“？”

“额，我是说，我学东西很快的。”

眼见修为浅薄的少年口出狂言，大限将至的赵韦并未感得被冒犯，反倒觉得有趣。

“好，我便口授此法与你。”

寒离闻言大喜，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女，附耳过去倾听。

“......”口述完心法，赵韦又从怀中掏出本小册子，递给寒离道：“搭配心法，以此修行，半月可入门，引血牵骨，三月...”

“剖骨析血，见心见性......”

默念着心法口诀的寒离却像没注意到赵韦动作似的，直勾勾盯着从他身下延伸出去的血线。

忽的，他抬袖一甩，一滴殷红的血珠从食指尖跃出，没入远处的土地。

一个呼吸后，成百上千的骷髅轰隆隆探土而出，自顾自地拾取自己的残躯拼好，而后刨出厚厚的坟茔，跳入，覆土，安眠。

一套连招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徒留周围十几具形单影只的骷髅面面相觑。

“真的不需要灵力......”

做完这一切的寒离，看着殷红的血珠重回体内，默默复盘完整个过程后，内心又是一阵狂喜。

另一边，看呆了的赵韦表情莫名，沉默良久后只能唏嘘一声。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骨血法这样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放在当今虽然是路边的野狗，几乎没谁会多瞧一眼，却不代表它们全是像邪法那样入门快，提升也快。

同样修行此法的他自然对寒离的悟性有深刻感受。

骨血法讲究对自身骨血的全面掌控，而以一滴血的分量同时操控数百个个体，这等表现何止是大成，简直就是登峰造极！

不过几息的工夫就通达如此，和这位寒小友比起来，那些所谓的宗门天骄真就是土鸡瓦狗。

这就是仙门弟子吗，他曾经也憧憬过，渴望过成为的人。

或许......

“嗯哼！我家公子天下无敌！”

刚被丢到一边的白发侍女瞅准机会，爬回寒离的腿边摇旗呐喊。

她昂着小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而此时寒离心情大好，也没计较，而是看向赵韦，欣快道：“道兄赠我良法，不知我何以为报？”

“......”

赵韦闻言，蜡黄的脸上生出点希冀的神色，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吐出一口气后，整个人像没了精神气似的恹恹道：“道友助我收敛此地遗骨，已是良报，只望来日道友登顶仙道，能忆今日授法之谊，使我赵氏骨血法不至遗失。”

“本当如此。”

寒离信誓旦旦地回应道，仿佛登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似的。

“既如此...我无憾矣。”

话音落下，周遭剩下的白骨们也都躺进了自己挖掘的坟墓，本就油尽灯枯的赵韦连血液都无力收回，双目微阖，头颅倾斜。

四周千余具骸骨原本都是住在这此的村民，也许是像他曾经的家一样遭了无妄之灾，一日尽皆横死。

当日他仓皇逃窜，连族人的尸骨都未能收敛，如今终于......

“唔.......”

寒离站起身，拍拍下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弥留之际的赵韦，思绪万千。

今天的遭遇是个天大的惊喜，要不是赵兄身上有邪怨在，要不是赵兄是个邪修，他倒是很乐意帮他一把。

不过到最后都没有弹出什么支线任务相关的线索，倒是省事。

thank you，不知道全名叫什么的赵兄，我会连着你的分，好好使用这份力量的。

寒离合上双掌，对着身前的尸体拜了拜。

“呼，搞定，话说都大半天了，也该让我登出了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试试看这...”

俯首的寒离正嘟囔着，他的赵兄却突然回光返照般握住他的右手掌，往自己心口的方向一扯。

“寒小友，最后，送你一份礼。”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遭，寒离倒是不慌，他给自己这具身体上安的保险一个没动，说明没什么危险。

待他单手气定神闲地按住想要将赵韦大卸八块的狂暴侍女，朝自己右手定睛看去，白皙的手掌毫无阻碍地嵌入了赵韦的心口位置，熄灭了他最后的真灵。

与此同时，淡淡的金光显现，没入寒离的体内，让他全身微微一暖。

“功德吗，原来杀邪修真有这玩意，这一点倒是和小说差不多......”

喃喃自语间，寒离脸色猛然一变，再瞧自己的右手。

布豪！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一瞬的“恍惚”中，原本的躯体是有概率做出同步反射的！

“咿呀——！”

熟悉的尖叫将寒离拉回现实。

借着明亮的灯光和清晰的痛觉，他清楚地看见自己右手握着的水果刀，径直捅穿了被剥去一半衣裳的可怜苹果，插进了他的左手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