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晚坐在马车里,眉上阴雨绵绵。
今日一早他就进宫求见父皇,想让父皇收回成命,为皇姐求一个自由。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父皇打断让他不要再提及,说什么“以大局为重,切念私情”。
他知道父皇让欧阳辰耀娶公主的用意,也探明他这个父皇对皇姐并没有什么亲情,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试试别的法子救皇姐出来。
马车里头还坐着一个人,一身浅蓝色道袍,胸前鱼水情徵章,气定神闲地打坐。星晚过来拍了他一下:“国师,你说皇姐这次反噬已经平要渡过了?”
叶凡仍旧在那闭目养神,开口:“我天资愚钝,是众师兄弟中最愚笨者,皇上多次令我炼制断流镜,可全然失败,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只是隐隐感应到断流镜在昨夜亥时有所异动,想是劫取天意之行遭了反噬,今晨就应该结束了。而且欧阳府没有消息传来,还同意你上门探看,应该没人发现公主的异常。”
“那就只剩下卯兔、巳蛇、寅虎三次机会了。这个皇姐,同她说了多次,断流镜乃不为天地所容,要靠十二星辰变化方可令使用者不被天意锁定,至多有十一次机会,再多达至十二,必被天意锁定,夺其神智,灭其肉身。可她同阿姐一样不信命,偏偏多余管他人命运。如今她又身处宫外,以前相府还好,我还可以派人盯着她,现在却……万一被他人发现异样,断流镜的事就包不住了。”
星晚忧心难解,又疑惑道:“她这次遇刺来得也太蹊跷了吧,那帮刺客竟然知道接宫队伍的整个行程路线,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难道已经有其他人,知晓了断流镜其实就在她眉心处?”
叶凡这时,缓缓睁开眼:“五年前断流镜自被炼成,也只被师父使用过一次。自那之后,断流镜便在辰星阁蒙尘数年,师父想是早已知晓夺天之罪。偏偏师父最宠公主,偏偏公主最是顽皮闯了辰星阁,不过是照了一下镜子,谁成想它就那样映没在公主眉眼间。
断流镜乃是师父用先天灵地炼成,想是灵性自然让它选择了公主,只凭寻常之法怎可能夺走?不过这一次的刺客与断流镜有没有关系,倒不是主要的,什么样的刺客可以知晓皇家秘事呢?但总归是平安的,断流镜在庇护公主呢,王爷倒不必如此忧愁。”
星晚无奈道:“父皇越来越糊涂,不仅愈来愈重视死人之事,对皇姐一点亲情也没有……还沉于鬼神之事,日日割腕,说要祭神。真是可笑……”
叶凡只是随意回道:“王爷可不能这么说,我这个国师也全依赖于死人之事,才得以此位。等会啊,我还得去伺候呢。”
星晚此时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一半:“还好有国师,全凭国师多年来的照拂。若不是阿姐定的规矩,真该去曌楼大摆宴席,好好感谢你一番。”
“曌楼?”叶凡眸子闪过一丝愧意,摆手道:“师父教导我们为人应清风两袖,再说曌楼是师父所创,免不了悲秋伤春……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公主是师父唯一的念想,师父又对我恩重如山,我自是要顾着点的。”
星晚脸上涌起回忆之色,嘴角上扬,含着热泪……
那一夜,他照常被所谓的皇兄皇弟欺负、奚落,蜷缩在角落。一个女孩挺身而出,她的眸子最是倔强,闪着异样的光芒。她像是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朵傲雪的梅,那种情愫错误的成长着。而后她身后出来一位身着红黄色阴阳道袍的姐姐。
“你没事吧,以后我保护你……”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那样的话……
欧阳府里露华仔细均匀地在夕月脸上扑上好几层粉。夕月顶着极惨极虚弱的脸,闭眼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欧阳辰耀左右捏了捏她的脸,见她十分老实躺那不动,满意地收回手,“很好。”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星晚冲了进来,直奔至床前:“皇姐,星晚来了!”见夕月没有丝毫反应,转身质问:“她就这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露华不敢回答,转身替欧阳辰耀绞了一块手帕。欧阳辰耀坐在床沿边,接过手帕,十分自然地替夕月擦脸。星晚心生不快,向前抢过手帕,“你别碰我皇姐!”
欧阳辰耀故作惊愕之态,拉起夕月的手,十分做作:“夕月怪我照顾你太用心,一时竟察觉不到有外人在。”而后将那有咬痕的手不小心露出,“如若你可以早点醒来,纵千咬万痕我也在所不惜。”
夕月不禁在心中吐槽:睁眼说瞎话都见了,白日做梦还会远吗?……不对,我就是……也就咬痕是真的,还千咬?我信你个鬼。
星晚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手上的咬痕是我皇姐的?那就是我皇姐醒过,是与不是?”
夕月暗叫:不好,木头啊?欧阳辰耀……看你惹的祸。
欧阳辰耀此时神色婉愁,好似一切的错都归咎于他:“可能是我的诚心不够,夕月她在昏迷中,不知梦见了什么怪魔,突然惊起,一下就咬在我手上。说不害怕是假的,这不不亚于死去的敌人奋然起身,但月儿命途多舛,又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我想她一定很累。那时她脸色惨白,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待她。此无关风月,是命中注定的。”
星晚顿时炸了毛:“简直自作多情!皇姐向来很有主见,纵使父皇指婚,如若不是心中所愿,就是死也不会认你的。皇姐你快醒醒,打破欧阳将军的白日梦!”
夕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星晚啊……星晚,你皇姐我也想啊……可形势比人强……不行,这个欧阳辰耀满囗胡话,不可让他轻易得逞。
更何况星晚可是我唯一的亲人,这样想着,她本想伸出手,但欧阳辰耀又离得近,就决定悄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一点一点向床边探去。看过来看过来,星晚小笨蛋快看过来……
欧阳辰耀一转身,刚松了口气,心中怒火暗灼,走向床尾。
突然脚传来触感,她正奇怪呢。原是欧阳辰耀走到床尾,像是在为她按摩脚,正声:“前些年,我母亲睡不着,我特地从师傅那了这一手按摩功夫,能安神。希望月儿可以好过些。”
夕月哪里还敢不老实,只得作罢。
星晚更是气急,但自己又不占理:“你!你别碰我姐!我是说……你按摩不先用热水洗一遍,容易着凉。”
欧阳辰耀动作减缓,纯真无害地看着星晚:“妻弟如此护着我夫人,想必是一个好郎君。对了,妻弟可曾成家?想是还没有。男子心怀天下自是没错,不过归家时,能有一位红颜知己,为你织衣披暖,温茶倒酒,来个锦上添花,岂不美哉。正好你姐夫这有一位师妹,姓温,名叫酥兮。”
星晚拂袖:“本王的事,还不敢劳烦将军牵心。”
露华连忙上去劝道:“王爷你莫生气,喝杯茶去去火,一会儿好好陪公主说说话……”
“气……你看见我生气了吗,我那……那是……”星晚一时语塞。
叶凡拉住星晚,满脸歉意,陪笑:“我看公主除了昏迷,也没有什么症状。想是并不大碍,假以时日就可以醒来。王爷和我就先行告辞了,下次再来叨扰。”
两人走远后,夕月心虚地睁开眼,正对上欧阳辰耀冰冷的眸光:“你还真是聪明啊,我们的公主还知道伸手离得近,容易被我发现嘞。怎的你是觉着本将军动不得你,不成?”
夕月眼神游离天外,看向窗外:“那个……哈,夫……夫君今天天气真好啊。”见欧阳辰耀不搭理她,反是越靠越近。
夕月只得作无赖模样,手握住左后肩,“糟了,我的肩膀好疼啊,想是旧伤复发……”她在床上时而滚来滚去,时而作一幅疼苦模样,演得入迷,突然露华拍了她一下:“公主,将军都走了有一会儿了,差不多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