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并不知道自己学生心中所想,而且就算是知道,他也不在意。大金不缺捍卫封建的人,后世也不缺在二十一世纪,还压榨百姓的人。
这个时代,他会放低道德准则,确保老百姓的日子不断变好,用律法约束大金官员。
这是自己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更详细的管理不是自己不想负责,而是自己负责不了,下面的人做事自己哪能事无巨细的管控。
他只关注大概,确定一切都在上升当中,这就够了。
土地增加,佃租减少,赋税不变的情况下,努力是真的可以吃饱饭,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的。
当下湖广积累的大量人力能够用在土地上面,这就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南洋并非是辽东,一年三熟,现在南下也能立马种地。只需要一两个本地人告知什么时候是旱季,什么时候是雨季,这就够了。
大金百姓会自己将旱季雨季消灭掉,在雨季放水,旱季之前储蓄足够多的河水,用于灌溉。
随后几日,林耀祖一致都在湖广武昌府办公,除了湖广的战争正在进行当中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原因就是现在湖广是风暴中心。
开发南洋很危险,但对士绅商贾来说却不危险,因为去的不是自己,但土地的产出,带来的财富却是属于自己的。
低风险,高回报的买卖,他们都愿意掺一股。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了解南洋,而是他们深谙大金官场。
大金官场盛产贪官,大金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贪墨,官场更是官官相护。地方官场更有许多习惯。
如新上任的官员,地方上的士绅都会送一份礼物,作为见面礼,日后官员生日,甚至于小妾生日都可以用来公然索贿。
林耀祖不收钱,也不要东西,这让地方士绅感觉不妥。倒不是他们的钱花不完,而是官场规矩如此。
有些人他就是觉得自己一分钱没花,无法安心。觉得自己要给林耀祖一笔钱,让西南总督知道自己的名字,才能安心。
官场上的黑钱是什么?是信赖!
没有这一笔钱,双方是没办法团结一致,互惠共利的。
新官上任不肯收钱,那就代表大家有隔阂,关系没那么好,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
现在林耀祖在南洋开拓,在某些人看来这并非是商业行为,而是林耀祖在公然索贿。
同时他们揣着小心思,认为此事不管能不能成,现在自己花钱都能让林耀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这钱他们才不管林耀祖是怎么花的,他们只知道林耀祖收了钱,大家的关系就可以更进一步。
若是武财神发威,让这一笔钱回到自己手中,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的话,他们会更高兴!
在湖广,当下士绅将其当做是以此改善关系的机会,商贾则是想要搭乘林耀祖的大船,开启远航。
双方各有心思,但对林耀祖的态度却都是一致的,他们都对林耀祖毕恭毕敬,将其当做是神明一样对待。
而湖广本地的饥民也在短短时间内被征募完毕,现在没人会傻乎乎的将湖广饥民交给朝廷赈济。现在水动作快一点,把人搞到手中,谁就能占据先机。
要是动作慢一点,这些饥民没了,想要雇佣人手去南洋,那可不容易。
最让湖广士绅商贾恼火的是,那些江西人,江南人不讲无德,居然这个时候来湖广招募佃户,给出的价码比湖广高得多!
一个是江西对劳动力的需求更大,以及江西竞争更大,士绅们早就抬高了价码。现在来到湖广,他们心知动作晚了就没有足够人手为自己所用,都想在这个时候占尽先机。
农耕时代,人跟土地一样重要,好的土地跟好的佃户才能让土地产出增加。
面对同行们的冲击,湖广士绅不得不提高加码,甚至给现在已经拉拢的人加码,免得这些人跑到IE人地盘上去。
一时间,湖广最热闹的是契行,这些帮人签订契约的人平素十分空闲,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人找他们签订契约。
但最近几天,契约行当却是异常繁荣,每天都有人登门问询,想要跟某些士绅签订契约,却又担心被坑的百姓不知凡几。
这年月,百姓天生对官府有排斥感,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但现实却是他们不想靠拢官府,却无法摆脱官府。
契约本来可以让官府签订,但百姓还是愿意相信民间信誉好的人。当然,这里面的关键还是在于老百姓不识字,他们只能找别人帮忙出具契约,从而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
而这些签订契约的的契约行一般都有背景,愿意给商人,或是外地人作保,保证他们在武昌府做买卖不会被本地人坑。
大金法律缺失,但地方上自然有地方制度存在。有这些契约行作为公证人,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但在林耀祖知道此事之后,却是摇头不已。因为这些契约行就像是收保护费的人,这些人所做的一切固然是合情合理的,但他更相信正是因为这些契约行的人从中牟利,打压外地人,才会有人不得不签订契约,被人从中抽取一部分的利润。
而武昌府最大的契约行武昌府知府也占股了,地方士绅多多少少也有些股份在里面。
对此,他只是道:“海正冲,你出面负责此事,立下公正契约,若是有人违背,一切按照契约行事。这一份契约不能偏向任何人,百姓所得要明确规定,不要给士绅上下其手的空间。”
“告诉百姓,若是他们日后被士绅欺压,本官为他们做主!”
现在家大业大,林耀祖不需要事事出马,而是随便派一个人就可以把事情做好。
海正冲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刚正不阿,在这个时候很容易获得百姓的好感,以及信任。
而信任这个东西很难得,若是让赵德去做的话,他绝对是无法跟老百姓打成一片的。他那样的人,始终高高在上,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那一类人。
“大人,此事下官本就想做,今日禀告便是为了这些百姓而来的。”海正冲早有准备,当下便将一封公文递了上来。
看着计划书,林耀祖是微微颔首,海正冲果然是在成长中,现在都学会谋而后定,早就准备好了对策才来找自己。
“行,就按这样去做。”
“大人,下官希望您亲自出马,不然百姓并不知道如今的善政从何而来,还以为那些士绅幡然悔悟,知道对佃户好了。”
林耀祖想了想道:“那这一次我去吧,让秦虹带上几个懂事湖广人,跟你负责此事,明日的话,我跟你去安抚一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