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县衙门口，王二奎抡起鼓槌就敲响了告状鼓。
三兄弟没多会儿就被带到了公堂上，县令郑宗昌看上去心情不错：“堂下何人，何事击鼓？”
王二奎连忙说道：“小的王二奎，这是我大哥王大奎和三弟王三奎，我们来告同村的一个外姓人，他不但勾结盗匪杀人越货，还把我大哥的胳膊打折了！”
王大奎连忙“哎呦”了一声：“求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郑宗昌立刻皱起了眉头：“此人姓甚名谁？”
王三奎抢着答道：“他叫李哲！”
郑宗昌又问：“你们说他勾结匪盗杀人越货，可有实证？”
王二奎又连忙答道：“有有有，他腰间钱袋便是，他一大早就带着那钱袋去了四海赌坊，我亲眼瞧见的。”
还是个赌鬼？
郑宗昌又皱了皱眉头：“张捕头，去将此人捉来问案！”
…………
……
四海赌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见证李哲跟吴三绝比算题的。
李哲本来以为抱上了陈慕白这条大腿，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没想到这陈慕白竟是个死脑筋，非让他跟吴三绝分出个输赢来。
也好。
免得欠人情。
反正比的是数学，就是比上一万回，吴三绝也不见得能赢上一回。
吴三绝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李哲就是个连利息都整不明白的蠢货，此刻在赌坊里这些看客也都是他让人去叫来的，他也怕陈慕白仗势欺人……
眼看着都准备好了，陈慕白这个见证人便发了话：“赌赛正式开始，先请四海赌坊吴掌柜出题！”
吴三绝早就想好要出什么题了：“李哲，你从赌坊借了三两银子，每天两分利，驴打滚，三日还清，总共要还多少银子，算个整就行。”
这他娘的也叫题？
要是来上十天半个月的，可能还得算上一会儿，可就三天时间，也就是个三次方的事儿……
十天半个月也不怕，为了防止被套路，在来之前李哲就已经把这四海赌坊的高利贷给算了个清清楚楚，都已经算到几个月之后去了！
看着吴三绝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李哲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合计五千一百八十四文钱，若是取整，刚好五两银子。”
这么快？
还这么准？
吴三绝楞了一下，然后又下意识看向了用来计时的那炷香。
见他皱起了眉头，那个叫小四的连忙凑到他耳边说道：“二爷莫不是忘了他欠咱的就是这数儿，肯定早就算好了的，二爷重新给他出一道，他定算不出。”
没错儿！
吴三绝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此题不算，你提前算好了的。”
没等李哲说话，陈慕白就做出了裁决：“你题都已经出了，李兄也已经算出来了，怎么能不算呢？现在请李兄出题！”
吴三绝吃瘪，但他也不急，不过是大意了而已。
这么一想，他便又满是挑衅的看向了李哲：“你可莫要忘了，按规矩若是你题出错了又或出的题你自己也不会算，那可就是你输！”
李哲就笑眯眯的说道：“有人从赌坊借了三两银子，每天两分利，驴打滚，三十日还清，共需还多少银子，你算个整就行。”
话音落下，所有人便都是一愣。
除了借钱期限变成了三十日，这不是跟刚刚吴三绝那题一模一样的吗？
借三日要还五两，借三十日不就是五十两么？
这也太好算了吧！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但吴三绝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这笔钱算下来得是七百多两，可这要是一说出来，今后谁还敢找四海赌坊借钱？
而且他这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出具体是七百多多少，之前也从来没算过。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算，凡是在四海赌坊借钱的，没人还得起这样一笔债，到最后都是拿妻女田宅来抵债的。
四海赌坊真正赚钱的也不是这高利贷，而是通过这高利贷掠夺来的各种资产和用那些被逼良为娼的女子们赚来的皮肉钱。
要是因为今天这事儿坏了这门生意，大掌柜非把自己的皮扒了不可。
吴三绝的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眼看那柱香越烧越多，他终是狠狠一咬牙：“这题我不会。”
话音刚落，李哲就扯着喉咙大声喊道：“你不会我会，借银三两，日息两分，限期三十天，抹去零头不算，共需还银七百一十二两……借了三两，一个月后就要还七百多两，啧啧啧，这钱可真是太好赚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身处四海赌坊大堂的百余人突然就炸了。
“狗日的四海赌坊，这是要吃人啊！”
“玛德，怪不得天天鼓动老子找他们借钱，合着这是要坑老子啊。”
“娘的欸，我说那些借了钱的咋全都还不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钱可不敢借！”
“不行不行，四海赌坊太黑了，以后还是去长风赌坊算了！”
听着这些话，吴三绝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跟李哲比什么算账，更不该喊这么多人来看。
这下可好，这事儿一传出去，四海赌坊以后肯定没生意了，四海赌坊要是没了生意，大掌柜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都是李哲这废物害的！
吴三绝不敢去怨恨一身富贵打扮的陈慕白，就把这笔账全都算到了李哲头上。
“都闭嘴。”
他铆足劲儿爆喝了一声，又恶狠狠的瞪了李哲一眼才看向陈慕白：“该我出题了吧？”
在他看来，报复李哲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把三个婆娘全都输给四海赌坊，再当着李哲的面把他那三个婆娘弄得哭爹喊娘。
陈慕白见那柱香连一半都还没燃到，便点了点头：“请四海赌坊吴掌柜再出题。”
吴三绝立刻伸长脖子朝李哲喊道：“今有鸭狗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鸭狗各几何？”
咋的？
把鸡换成鸭，把兔换成狗，就不是鸡兔同笼了？
李哲嘴角一撇轻描淡写的答道：“鸭二十三，狗一十二，下一题！”
又是片刻之间便给出了正确答案！
而且什么叫下一题？
见吴三绝愣住，陈慕白就好心提醒道：“李兄这是看不起你，所以打算让你再出一题。”
不提醒还好。
他这一提醒，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各种嘲笑立刻充斥于耳。
吴三绝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此物最小几何？”
李哲立刻答道：“最小二十三，再下一题！”
吴三绝又问：“墙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穿一尺，小鼠日穿也是一尺，大鼠逐日加倍，小鼠逐日减半，相逢之时两鼠各穿几尺？”
问来问去都是《九章算术》里记载过的题目，连数字都没换，真连小学生都不如。
跟吴三绝斗比想象中更容易，都用不着算。
直接背答案就行了！
李哲咧嘴一笑：“尺分十七，大鼠穿墙五十九段，即三又十七分之八尺，小鼠穿墙二十九段，即一又十七分之九尺……吴二掌柜，能问些难一点的么？”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吴三绝脸都憋红了，他是真不知道还能出什么题了，这会儿现编又不敢。
万一编错了，岂不是完蛋？
吴三绝又急又气，只恨不得唤出赌坊打手将李哲直接当场打死。
但这么多人看着，还有个大人物的儿子在场，真要那么干了，那就真的是完了……
到了此时，陈慕白看向李哲的目光越发的欣赏，而那双从陈慕白现身之初便在暗中观察着的眼睛里更是闪烁起了奇异的光芒。
就在陈慕白要宣布李哲获胜时，人群后头突然响起一声厉喝：“给老子让开！”
听到这一声吼，吴三绝突然就不慌了。
救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