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符会友?怎么个会法?莫不是各自画一道符,比拼谁画的好?
众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但谁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最后竟是虞佳林站起来替所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张启文愈发确定这位虞小姐和许国公主之间有联系,至少手里的两份卷宗和她脱不了干系。
“很简单,我出一道符,谁最先临摹下来,这一盒无价的宝药就归谁!”李素璇关上玉盒,对着众人一脸理所当然道。
刹那间所有人内心一怔,仿佛都在憧憬那盒无价之宝。
张启文心中暗忖,这是个陷阱还是另有所图?
那位十三岁的皇子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这一点毋庸置疑,完全可以操控墨水,直接画一道符文,唯一的缺陷就是精细程度上有所欠缺,那么谁能比他更快?
张启文自持或许能做到更好,但未必能快过对方,并且他的方法也见不得光,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为一盒药暴露,不至于。
如果是另有所图,这位公主图的是什么?以他的视角根本猜不出来,信息缺失太多了。
随着笔墨纸砚被一个个侍女分别下发到各个位置,张启文越发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这种宴会能有一两套文具很正常,提前准备一百多套,必有所图。
他再度扫视一圈,众人似乎被那玉盒暂时激起了好胜心,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最后一名侍女手托一幅长卷站立到大厅中央,李素璇右手一挥,隐约可以见到一条赤色的长鞭,在虚空中打响。
那幅长卷无风自动,徐徐在空中展开,露出了上面的图案,而后沿着顺时针方向缓缓转动。
意念控物!这位公主怕也是登楼境的修行者,如果是叩门境应当会很吃力,张启文默默思忖。
然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道大符上,总体而言和三阶的符文大差不差,中心线十字相交,特征十分明显,只不过比起三阶多了由断断续续的虚线构成的完美圆形。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四阶的符文,功能有待确定。
不少人见到这么高级的符文,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完成了,只是瞧了瞧身边的同窗,只得硬着头皮期盼奇迹的出现,然而很快就被现实打击。
“此符唤作阴火符,其属三灾之一,一经催动自对手涌泉穴下烧起,直透眉间泥丸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修为再高俱为虚幻!”
李素璇眼神扫过众人,将表情尽收眼底,脸上尽是得色。
张启文下意识就想把这道符临摹下来,落笔时却意识到了什么,仿佛身处黑夜中,借着窗外的雷光将细线穿过针眼,待电弧消散,却不知是否真的穿过。
有没有可能这是针对某个人的陷阱?他刚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假设,如果真的是陷阱,那这个人应该有什么特征?
张启文抬头看向符文,实则暗中观察着那抹红色的倩影,呼吸之间,心下确定了七八分,她就是在找人!
找什么样的人?显然这是个极高明的符师,不然不会整出所谓的以符会友。
她符师做什么?以利益相许帮她做事?她身为大宁的公主,符会斋里绘出四阶符文的符师很难请动么?而且身边不是有这样的人才么?
张启文转而看向一身道袍的金发少年,那人看似以意念操控墨水,实则抬头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有没有比他更快的人。
他目光再度扫过,确定这么做的人不止一个,各个角落都隐藏着这样的视线。
有的是丫鬟站着,有的是张启文见过的考生,观察着旁边人的一举一动,甚至连那位虞小姐也时不时看向这边。
张启文心里终于有了答案,他面上镇定,随手勾勒着线条,装作是在临摹,实则故意用墨迹污掉部分线条,暗自记下那道四阶符文。
这图案对旁人来讲极复杂,但他接触这类东西太久,不消片刻就完全刻在脑海中,然后他低头默默绘制第二张,第三张,等待事情进一步发酵。
那位来自西域的莫扎特皇子没花多少工夫,就已经完成了这道符文,诚然如他所说,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视线扫向宴会厅的各个角落,凡有停留处,皆有人对着他轻轻摇头,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最中央。
不知什么时候,李素璇已经站到了那道巨大的符文底下。
她嘴角微微扬起,对着好大侄儿昂了昂下巴,后者会意,欢欣喊道:“成了!”
成了,这么快?!
张暮晖一怔,绘符的手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墨迹散开,污了这道半成品,他看向身旁的兄长,张晨涛比他稍快一些,已经过半。
张氏世代把持着两浙科考,自然绘得一手好符,两人更是这一代的佼佼者,能勉强画出三阶符文,这道四阶符文虽然比三阶复杂了些,他俩未必没有机会。
兄弟俩对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笔。
汪洁在凉州时受了张启文不少影响,知道符文里面的规律,但今晚她志不在此,比起这两位还要落后,撂下笔反倒是松了口气。
李素璇着重留意着这几位尖子生,心中颇为不屑,眼底的笑意宛如秋水,几乎荡漾出来,显然她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她撺掇的这位外援压住了今科状元。
“那么我们恭喜穆特使拔得头筹!”
有好事者鼓起掌来,不住叫好,很快便被身边的同窗拽住,以眼神警告,很快大部分人反应了过来,面露不忿。
外来的天才,以近乎碾压的优势,比过大宁的精英学子,偏偏还是当着大宁天家的面输掉的,这岂不是说明西域诸国压了大宁一头?
且不说这么草率的比斗方式是否有失公允,这位天才今天这身不伦不类的道袍就打了在座考生的脸,外来的和尚就当真这么好念经?
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后,就是一阵更加诡异的宁静。
张氏兄弟率先起身告辞。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众学子几乎都已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偏生主持会议的还是自家的公主,不好发作。
张启文给汪洁使了个眼色,二人先后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