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上桌好酒好菜。”坐下后,南归雁朝掌柜的大声喊道。
“好唻,客官您稍等,六荤二素再来一个热乎乎的羊肉汤,保证您吃了还想来。”这冰天雪地的难得进来一个人,掌柜热情的招待,吩咐后厨赶紧做上。
菜上齐了,南归雁也不客气,一顿猛吃大嚼,直吃得抱着肚子“哎哟”才舍得放下筷子。
入军中快一年,这是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看他吃饱,掌柜笑咪咪地过来,“客官吃饱了,可还满意?”
“来来来,掌柜的请坐。”南归雁拉掌柜的坐下,随手倒了一杯酒端到他跟前,唬得掌柜的连呼‘使不得’。
“掌柜的别客气,这酒是我请您喝的,来来来,见面就是缘份,您喝了这杯,我还有事相求。”
“什么事?”掌柜的站在桌边,那里敢接杯。
“是这样的,我呢...住在离这里二佰里的八里桥镇,下个月我兄长成亲,我爹让我来请我二叔过去,谁知我叔陪着我婶回娘家了,这不...我这盘缠也花完了,昨日饿了一天,今日只好求到掌柜这里讨口吃的。”
“没钱?”掌柜的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着满桌的残菜剩饭,柔声道,“客官莫要取笑,我这小店可经不起这等玩笑。”
南归雁也不说话,把荷包倒出来,果然一个子也没有。
掌柜的终于相信,气得当即就要大吼,被南归雁一把捂住嘴,轻声说道,“莫急莫急,我还有话要话。”
“唔唔唔...”掌柜的挣扎,果然小声说道,“没钱点这么多吃的做什么,只吃一碗面也就罢了,为何又是酒又是肉的?”
“掌柜的别急,我点的这些都认,这酒没喝一口,酒钱照付,你先听我说,如何?”见掌柜的点头,方放下手。
“点这么多菜也是没办法,一呢是我确实饿得受不了;二呢,说了掌柜的别生气,我只有多花些银子,掌柜的才能收留我。”
见掌柜的不明白,继续说道,“这些银子等过几日我二叔二婶回来,他定能帮我还上。
只是这几日我不能不吃不喝在雪地里住着,所以恳请掌柜的收留几日。
不过你放心我不白吃,我可以干活----跑堂、打杂、刷马、倒夜香,什么都可以做,只求掌柜的开恩。”边说边一揖到底。
掌柜的看着眼前少年不像是坑蒙拐骗,骗吃骗喝的人,想起自己少年时也曾有过如此遭遇,不觉心软,闷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也只能如此了。
进店是大爷,吃完饭就成了跑堂,不用另外装扮,腰里系了一个围裙,胳膊上搭了一块抹布,南归雁就直接上工了。
去厨房提了一壶热水,南归雁径直来到后院,挨个的敲门进屋添水,服务的甚是殷勤,仿佛已干了许久的跑堂倌。
第一个院子敲完,又进到更深一些的第二个院子,一进去南归雁就感觉不大对劲,仿佛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
“笃笃,”敲完后,南归雁大声喊道:“大爷,可是要热茶?”见没人应他,又去敲第二间房,仍没动静,正欲接着往下敲,屋里应道,“进来。”
“好唻。”南归雁推门进去,哈着腰笑呵呵地跟屋里人打照呼。
屋中桌前坐着两个汉子,一个正是熟人申屠宇,另一个看着面生,不远处的窗户边站的那人,上次南归雁也见过,像是申屠宇的随从。
“爷,刚烧的热水,要不要给您重新泡壶茶?”南归雁对坐在上首的申屠宇问道。
申屠宇身穿一件兽皮皮袄,领口的毛领衬的一张脸更加粗犷英俊,这幅长相别说在草原上,就是在中原也是英俊后生。
只是这后生看着年岁不大,面相凶煞了些,他阴森森地盯着南归雁沉默不语。
被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盯着,南归雁心里也只打鼓,一边强装镇定,一边细思自己乔装的这幅装扮可有什么破绽。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前几日没见你?”
“回大爷,小的名叫李草籽,之前负责照看前院,这后院的客人尊贵本不该由我来照看,因着照看的刘大哥家中孩儿得了急症,小的才有幸侍候各位爷,爷若有何要求只管吩咐小的去做。”南归雁谄笑着回话,手上动作麻利地重新泡了一壶新茶。
“原来如此...附近可有好吃的馆子,你们店里的吃食太难吃了。”面生的那位接过话去,鹰隼似的眼睛盯着南归雁的脸。
“爷算问对人了,这镇上那家的羊肉最香,那家酒馆的酒最烈,那里的姑娘曲儿弹的最动听,没有我不知道的...爷若想去我给你们带路。”
“好,那有劳了...来,这杯茶算是谢你了。”面生的那位汉子将倒好的茶推到南归雁跟前。
“那小的就不客气了。”南归雁装着高兴的样子端起茶,因为太烫又不得不放入。
“不急,来坐下慢慢喝。”面生汉子指指旁边椅子。
“不敢不敢。”南归雁装着恭敬的样子垂手站在一旁。
“我们是外乡人,途经江原镇,再往前走就要到金夷国了,闻听金夷国不太平,不知可有此事?”
“我们开门做生意,迎来送往的接待南北客人,有些客人说金夷国国主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也有说他荒淫无度,暴烈成性,杀人如麻,还有说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祸害百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是道听途说,各位爷听听罢了,到了金夷国小心些便是。”
“传闻自然不实,不然江原镇是大魏离金夷国最近的小镇了,若金夷国主如此残暴,岂不早就将江原血洗过了?我看这里还算太平,想来与金夷国相处不错。”
“客官有所不知,江原虽是大魏城池,但其实离金夷更近,这里出入的商人有一半是金夷人,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金夷国主也不好意思就近下手不是?再说了,若是他们攻来,我们江原镇也不怕。”
“哦?为何?”申屠宇忍不住问。
“爷您有所不知,我们江原镇地处边关,太守那能没一点依仗?若是这里百姓都死了,京都里那些大老爷们也不会放过他啊。”
“何依仗?西北军吗?我听闻太守与西北军将军合不来,说他是京都贵族子弟,利用家中势力爬上将军之位,实则草包一个,没什么本事。”面生汉子斜着眼,故意挑些难听的话刺激店小二。
“哎,那可不对,江原若有危险,太守要靠西北军支援,怎能瞧不起西北军将领呢?那将军是不是草包我不知道,但那西北军可是威名在外,这许多年来保卫边境平安我们可是看在眼中,再说了...”
南归雁故作神秘地四下看看,低声说道,“江原镇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江原太守每年入冬前都会买大量粮食储存,不然近万名的江原军冬天吃什么?”
“近万名?”坐在申屠宇旁边的面生汉子惊讶地追问,“一个小镇有那么多守军?”
“嘘...”南归雁赶紧示意,“不能说,太守下了严令,若是传了出去会抓进大牢的。”
“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我有一个亲戚在江原军中当差,我是听他说的,他还说是西北军派人来训练的他们,可严格了。”
南归雁神秘兮兮的说完,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便退了出去。
站在窗边的随从上前把门关紧,室内一阵沉寂。
“将军...”面生汉子看着申屠宇低声说道,“你看这小二的话有几分可信?区区一个江原能有这么多守军?”
见申屠宇不语,继续说道:“我们这二日打听的消息,江原镇内守军不多,且疏于训练,与这小二说的差别太大...难道...是诱敌之策,故意让我们攻城?”
申屠宇皱着眉头,双唇紧抿,下颌如刀锋般硬冷。
若不是上次去十锅镇抢粮失败,让他在大汗面前失了面子,再加上跟他合不来的老二不断挑衅,让他不得不把主意打到江原镇上来。但,此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再失败,他在大汗跟前真是抬不起头来了,若是损兵折将地栽在这里,回去军规处置事小,被老二瞧不起奚落才最让人无地自容。
“传令下去,今晚行动取消,等我的命令行事。”为了稳妥,申屠宇立刻下了军令。
“取消今晚攻城,将军这是相信这小二的话?”面生汉子问。
“达奴,派人盯着这小子。”申屠宇对随从说道。
那叫达奴的随从立刻出去。
申屠宇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信不信的验一下便知。乌里布,你即刻将今晚停止攻城命令传出去,天黑后我们去探江源镇军营。”
“是。”乌里布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