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君，我们这么做合适吗？”姬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做自己该做的事。”王浩然想也不想地回答。倒不是王浩然非得怼姬信，而是姬信这种忧郁型气质，就是会想太多。王浩然必须引领姬信快速行动起来。
姬信眼见已经出来了，也不得不把一些想法说出来，“三花娘娘打过来，我们不在的话……”
“即便姜子牙没想到，其他人怎么可能没想到。”王浩然解释着：“如果有人说，就是因为你不在而导致战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人是在推卸责任。”
姬信对这话感同身受，连连点头，因为这么做的人并不少了。
“如果是一堆人都这么说，那只是证明有人牵头要拿你当替罪羊。”王浩然说到这里就没继续说下去，如果是周王姬发认为姬信错了，那就没啥好反驳的必要了。
姬信又沉默下来。忧郁型就是会很自然地想太多，王浩然也没去主动进行引导，而是看着外面。但姬信目光只是茫然地向前，自己沉浸在思考之中，王浩然直接把姬信意识给挤进角落，让他自己想去。王浩然占据了这个身体，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此时的陕西地区还没遭到大规模的开发，即便在小冰河时期，依旧是绿意盎然。
在一个个的小高地上，居住着一个个村落。以21世纪的视角，这的确是村落。但是在周朝，这就叫作封地。虽然大家嘲笑日本战国时代，就是村长们和镇长们的战争。不过在日本人看来，那是真的一个个被称呼为“大名”的诸侯之间的战争。
比日本战国时代早了2000多年的商周时代，局面也差不多。不管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称为诸侯。
虽然只是在前天听了司马公署的报告，王浩然也大概了解到了现在大周的一些基本统计数据。首先，大周的直接控制区内，有统计的人口数量不过300多万。这300多万人大概就是能收税，征兵的人数。
在21世纪的中国，规模大一些的县城人口就得有这么多。
而且这个统计也不是那种直接统计到个人的方式。毕竟，商周时代根本没有这么多可书写的材料来记录人口，更没有那么多官吏对人口情况进行定期更新。
所有的统计都是一个估算。真正能够统计到的，是这一个个有“封地”的封建头子们。姬信本人就有封地，同样属于封建头子之一。
就在此时，姬信在黑暗的意识角落中开口了，“鬼君，尚父真的能在渑池打败三花娘娘吗？他们会不会打了败仗？”
“姬信。姜子牙可以打败仗，但是你不能小看任何人。”王浩然答道。
被王浩然这么一说，尤其是引入了别人，姬信又陷入了思考的沉默。
这边王浩然则想继续思考下去。但是姬信提到三花娘娘，王浩然立刻冒出了一个念头。姬信这家伙享受到了社会主义的福利，三花娘娘也一样，从陈媛媛那里得到了大量的知识。
子秀此时刚结束祭奠仪式，心中对于从陈媛媛这里交换到的后世祭奠模式相当喜欢。
以前大商出兵，总得杀牲祭祀祖先，加上各种占卜前必须奉上的牺牲。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不仅王廷要搞这么一套，王公贵族与诸侯也有各自的一套。而内外祭祀的支出，大商王廷要承担8成，甚至是10成。
所以大商越是礼敬祖先，就越穷。越穷，那帮王公贵族和诸侯反倒以此为理由，认为是礼敬祖先的次数不够多，导致了祖先不满意。
商王子受可受不了这些，他将这些陈规陋习一一打破。并且亲自指挥军队发动了对外讨伐，终于重振了大商的锐气，再立国威。
而子秀作为大祭司，采用从陈媛媛这里交换到的后世祭祀方式，以及相关的解释方法。对祭祀本身进行了全面改革。
譬如，以前的祭司们认为，祖先生前享受到了什么，在天之灵要享受同样的东西。
而后世认为，既然祖先已经成为神灵，他们能够享用的东西肯定会变化。
“香火”，才是祖先们的在天之灵能够真正享用的东西。
于是乎，一天上三次香，上香时候向祖先汇报今日的事情。就成了全新的祭祀礼仪。
新政效果非凡，祭司都哀号，“俺们要被饿死了！”
大商的大祭司子秀则表示，亲，不想饿死的话，就种地去吧。身为祭司，可以享受到祭司的专属福利哦。你们可以用更低价格得到铁农具。
当然，子秀也没有那么刻薄。她并没有取消该有的三牲六畜的祭品，只是制定了不同级别的诸侯祭祀所用祭品种类与规模的制度。这方面的规定，都在《商礼》中写得清清楚楚。
看着祭坛下整齐列队的近万部队，大商大祭司子秀心情愉悦。这支雄壮的部队，就是靠改革省出来的资源建立起来的精锐。而诸侯们都是帮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只要大商王廷的实力足够强大，他们就变得老实起来。
准备出征的将士们对祭祀仪式没什么感觉。毕竟，与眼前这种在大鼎中燃起火，然后由大祭司嘴里念念有词的祭祀方式相比。当众杀一大堆牲口，再整点人牲砍了祭天，把人头剁下来，放到特质的器皿里面煮。这种方式更让人心潮澎湃，也更有仪式感。
不过在每一个队列前面摆放的酒糟里，酒浆散发出的香气，让将士们口齿生津。情绪也开始饱满起来。
完成祭祀后，大祭司子秀穿着华丽的大祭司服装走进旁边的帐篷，不久后，又身穿一袭白色战袍，身披黑色铠甲走出帐篷。
出兵的军阵就开始给官兵们分酒。这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只怕连米酒的度数都没有。在现代人看来，大概就是一种含酒精饮料。所以人人都喝得。
子秀到了每一个千人军阵前，取来一碗酒，与将士共饮。官兵们一碗酒下肚，心情就好了起来。而且跟随大祭司出征，大家从未败过。更重要的是，子秀的承诺也随着传话的百夫长，十夫长，传到了每一名官兵耳中。
“此战后，每人都可以减税！”
听到这个消息，将士皆是欢喜。
纣王与子秀在最近10年进行的改革中，建成了工邑与农邑。农邑直属于王廷，所以分配上不受诸侯限制。大商的亚旅，按照职务，获得了农邑的亩数。
也就是说，这些从军打仗的官兵们，虽然没有得到封地，却得到了农邑里面一定亩数的产量的分配。
以普通的甲士为例。每一亩地，可以收获80斤粮食。这80斤粮食分成三部分，种地的农夫拿5成。大商王廷拿3成，土地的分配者，拿两成。
每一名甲士，都是50亩地的分配者，也就是一年可以拿到800斤粮食。而甲士们在军营吃饭，每年的800斤粮食，是用来养家的。
当然，这个时代是用体积作为粮食的计量单位。
除了粮食之外，甲士本身也有其他日常赏赐。甲士的家里也并不只靠甲士一个人的收入支撑，他的家人要么种地，要么在工邑做工。
总之，家里有一名甲士，就可以提供保底的收入。而且每次战争后，自然有大量的赏赐。
自从大商改革后，奴隶们就大量进入农邑，成为农夫。大幅提升了大商的粮食产量。
子秀最近的改革，又把朝歌与殷都的奴隶和很穷的那批人转化成了农夫。虽然现阶段还没能见到效果，但是未来可期。
毕竟，随着铁农具的产量增加，大商农邑的耕种面积快速扩大，粮食产量随之提升。
而减税，意味着王廷在每一亩的税收会降低。而降低的部分肯定不会给农夫，而是给了这块土地上的分配者。如果大商王廷少拿1成，官兵们就可以多拿一成。
因为原本官兵们只拿了整体的2成，就等于增加了50%的收入。一名甲士，就可以获得1200斤粮食，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
大商官兵们都很清楚，想得到这些，就必须靠他们打赢战争。如果无法获胜，别说不可能获得收入，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
随着消息传达到每一名官兵，那些跟随三花娘娘东征西讨的将士们立刻感觉到战争的味道扑面而来。
出征前，每一个人最多可以两碗酒。有些好酒的士卒喝完酒，连碗都给舔干净了。
子秀只是象征性地与将士共饮，她的侍卫只是稍微从酒槽里舀了一点酒出来，9碗加起来也不过一碗。并非子秀看不起将士，而是身为主帅，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便是如此，子秀也感觉到血液在酒的作用下开始加速流动。她在马上高举辰渊宝刃，喝道：“出兵！”随即纵马先行。
正如王浩然所料的那样。此次出征，商军并没有如去年那般采取三路出击的宏大规模。
打那样的仗，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子秀的目标非常明确，夺取渑池，封锁周国东进的通道。并且尽力在洛地平原上抢种，尽快完成大商对整个洛地的控制，为后续的西征做准备。
大商的士卒们在初春的风中，跟随着他们的统帅向前。出征的队列中响起了歌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歌声中，白袍飘飘，金戈闪闪。大商亚旅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