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瘵鬼尸体

蹉跎三日，已入太康，一行人来到县南某处山岗空地上扎营。

山岗上，枯死的草木已遮不住土地，裸露出大片的红泥，在夕阳下如同浸透了鲜血。

李覆衡正坐在红石岭旁，看着手中地图。

再往北五十里就是太康龙王庙，县城还在西北八十多里左右，他打算先去龙王庙，如果没发生什么事，再去县城看看。

一路上，他也经过了几个镇，多数已经没人。

荒原如同寂静的坟场，肉冢遍地，满目萧瑟。

少数几个镇还有幸存者，但人都和南塘镇差不多，最多的也就五十几人。

他和南塘镇一般，在那留了三个月的粮食，嘱咐他们坚持三个月。

让“李郎中”、“立春治疫”在当地传开。

一旁空地上，吴细兰正生火造饭，此时的她已换上一身鹅黄衣裳，在柴堆中努力点着一小撮火焰，略显笨拙。

李覆衡上前，抽出一些柴禾，放上一些干草，火苗迅速腾起。

吴细兰抱膝坐在一旁，脸上尽是愁容，只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又想到得嫁到陌生的地方去，一时悲从中来。

李覆衡见此，放下手中的炖锅问道：

“怎么了？”

“我手脚不勤快，现在又是饥荒，真有谁会收留我这个累赘吗？”吴细兰看着跳动的火焰，眼中闪着泪花。

“你不必自责，或许县里有人想知道那些瘵鬼的情况，正好你活着回来了，可以告诉他们如何应付。”

听到瘵鬼，吴细兰神色落寞：

“我能知道什么情况，那日我被掳走之后，红毛瘵鬼带着我一路跑，好像是奔着龙王庙去的。”

“就在它要侮辱我的时候，又碰到另外一只瘵鬼。”

“然后它们一起？”

李覆衡一句话功德尽失，让吴细兰差点想要悬梁自尽。

“没……它们打起来了。”

红毛瘵鬼之间还会内斗？李覆衡大感意外，它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没机会深入了解过。

“细说。”

“两只红毛瘵鬼一见面似乎就非常敌视对方，使出各种手段，比如吹风，那个会嚎叫的绳子，但很难奈何得了对方。”

“趁着它们内斗无暇顾及我，我就找机会逃脱了，凭着记忆逃回南塘镇，掳走我的瘵鬼应该挂了点伤，一时半会追不上我，但之后就在家门口再次捉到我……”

吴细兰回忆当时的场景，脸上依旧有些惧色。

“对了，另外赶来的那只瘵鬼，脖子上挂着一个玉佩。”

“玉佩？”

李覆衡一惊，林宝云？

赶路的这些日子里，他经常会使用玉佩确定林宝云的方位，林宝云应该先他经过了南塘镇，算算日子，正好对上。

可是以它的狡黠，不可能不发现玉佩上的端倪，但却依旧留在身上。

林宝云与其他瘵鬼不同的是，它可以说话，甚至保留部分意识。

也许那个玉佩就是林宝仪赠送的非凡之物，即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也要硬留在身上。

现在，它正在赶往太康县城。

估摸一下路程，按照当前速度，自己应该还会慢他两日赶到。

这几日带着吴细兰，就没有用腹中天吞下她们独自赶路，走路骑马自然比林宝云慢上许多。

“李郎中？”

“啊？”李覆衡回过神来。

“多谢上次李郎中相救，若不是李郎中出手，恐怕我就在自家门口被侮辱致死了。”吴细兰声音越来越小。

“随手相救，不必客气。”李覆衡有些心不在焉，“那日，把你捉走的瘵鬼怎么只带走了你一个人？”

这个疑问早就埋在心里许久，今日一并问了出来。

可听到这句话，吴细兰便低头沉默，一言不发。

李覆衡仔细看着她，观察一举一动。

人心虚时会有些无法掩饰的神态与动作。

他这才明白，刚刚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可能还有些事情无法言说。

“若是你不愿回忆也无妨，等我带你去太康县城，就地给你找个人家。”

李覆衡拍了拍她的肩膀，个人隐秘他无心知道太多，这两天送走便是。

此时，祝俏冬骑着人腿马回来了。

岗下有个小村子，先前李覆衡就让她去探查一番。

回来得如此迅速，说明岗下的村子已没有了人气。

一回到营地，就发现李郎中的手放在吴细兰肩上。

“你们……”祝俏冬原本焦急的心情瞬间被打乱。

“你回来了。”李覆衡听到脚步，马上反应过来，将手收回。

祝俏冬下了马，来到二人面前，脸上平静道：

“村子里已经没人了，但我在山下发现了一个尸体。”

李覆衡也站起身，干咳两下：

“有何特别之处？”

“是红毛瘵鬼的尸体。”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李覆衡瞬间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翻身上马。

“快，带我过去！”

两人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好在这个红石岭不大，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山下。

根据祝俏冬所指的方位，李覆衡勒了马，发现在一片焦土。

小片树林好像被火烧过一般，只剩下焦黑的树干，大片的土地覆盖着草木灰，一片焦黑。

正中则躺着一具尸体。

这个尸体长满红毛，不少已经烧焦卷曲，脸上还残余着痛苦的表情，身体高度腐烂，胸腹被破开，能明显看到，它的肺被吃了个空。

“你别过来，小心染病。”

李覆衡翻身下马，随口嘱咐一句，然后径直来到尸体旁蹲下。

五脏六腑除了肺之外，都还在。

说明有人奔着它的肺去的。

联想到之前吴细兰描述的两只红毛瘵鬼相争，莫非它们之间也不是合作关系，而是类似养蛊的关系？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从凡人开始，精气一层层汇聚，形成一座金字塔，好像从来都没有共存一说。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林宝云显然更聪明，先前一直在龙王庙中等着，自己只是阴差阳错吸干了肖阳，然后碰到它。

脏者，藏精气而不泄，这肺痨储存的精气，全都在肺脏中。

触摸皮囊没有反应，这个瘵鬼皮也已经没了价值，真正的吃干抹净。

看来，必须改变行程，先去太康县城了。

若是不快些追上林宝云，它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恐怖的存在。

万千生灵精气汇聚一处，已经超过他的认知。

“回去，你们尽快煮好粥，进到腹中天吃，我们连夜赶路。”

李覆衡返回人腿马上，策马前行。

回到营地，三人状态有些微妙。

李覆衡不知道二女的想法，只是忙着收拾东西煮粥。

祝俏冬先前和吴细兰关系挺好，但现在却有些尴尬与隔阂。

“吴姐”“冬妹”这种亲密称呼都消失了。

令祝俏冬十分不解的是，李郎中晚上会变身、腹中天等，都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现在竟然要告诉吴细兰。

一时间产生了一些火药味。

三人忙活完毕，吴细兰便被蒙上眼睛，跟着祝俏冬被一口吞下。

而李覆衡则吐出整座肉山，立在最高处，驱动几十条腿向太康县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