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康县

腿多就是稳，而且还快。

李覆衡对于肉山的使用已经炉火纯青，如同用自己的脚整齐迈步。

他发现肉山所有的行动，都会消耗脾经内的真元，但是不多。

肉山奔行到第二日正午，体内还剩余一些。

远处，抬首即可望见太康县城。

李覆衡恢复了人形，玉佩告诉他，林宝云清晨在此停留了一会，便向龙王庙去了。

这是耍了自己一趟？

来都来了，先进城内看看情况如何。

随后他花了一刻功夫来到县城外。

高大城墙上，“太康”二字端正威严，城门虚开着，但他来时就被彻底关上。

“你是何人！”

城垛上，一名黑衣守卫对他大喝。

李覆衡不由得皱起眉头。

城门依旧正常，还有守卫，说明内里并没有乱。

这像是红毛瘵鬼来过的县城吗？

“在下李覆衡，是一名行脚郎中，此次前来太康县是为了治疗瘟疫，可否放在下进城？”李覆衡在城门口回道。

守卫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与身边人商议一阵，竟然直接消失在城墙上。

很明显吃了个闭门羹，谁也不愿意担风险放他进来。

李覆衡也不停留，花费一番功夫来到城墙中央处。

饥荒之下，城墙几乎不可能全都有人守着，只有城门才有人常驻。

他取出人绳，往墙上一丢，便严严实实地抓住垛口。

一身力气不愁用，借着人绳三下五除二便翻了进来。

随后，李覆衡便在城中四处走动。

奇怪的是，这里似乎没有任何肺痨的迹象，甚至还有不少活人。

巷中、街边、门口零散有一些人，只是饿得骨瘦如柴，还长着肉瘤，仅有一些人患了燥土病。

人似乎比青湖县还多些。

这些人见到他，目光停留许久，甚至还有些不怀好意的跟着。

李覆衡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吐出吴细兰与祝俏冬，并揭开前者的蒙眼布。

二女一出来，并不多看对方一眼，但发现自己身处高墙之内，都露出讶色。

“李郎中，我们已经到太康了吗？”祝俏冬问道。

李覆衡点头，也说不出为何会如此正常，于是带着二人来到最宽的大街上。

这里比青湖繁华许多，虽然还是饥荒的惨淡模样，但街上还有些店铺开门。

里面卖着一些观音土、麸糠之类的吃食。

偶尔还有一两家肉铺，外面挂着的，是人腿。

李覆衡在大街的店铺里选了一家粮铺，进门找到掌柜询问、商议。

吴细兰见李郎中进门与掌柜交谈，时不时指向自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似乎没有谈妥，李郎中摇头离去，换了一家。

如此往复走了七八家店。

直到最后，见李郎中走进一家血腥骇人的肉铺。

腿骨与肋排间，李郎中与一高壮丑陋的汉子交谈一番，两人都看着自己，最后一同点头微笑。

随后，他回到二女面前，对吴细兰微笑道：

“我帮你找到一户好人家，家里还有不少存粮，你就在此地和他过日子吧，我会留下两袋大米作为你的嫁妆。”

听此，吴细兰如遭晴天霹雳。

“李郎中，我……”

吴细兰眼中含泪，带着幽怨，“不想嫁人”四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李覆衡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神色无奈：

“吴姑娘，李某行走在灾荒瘟疫中，适合孤身一人，身边不会留人的，这家店的老板虽然生意骇人了些，但人还算不错，不在乎你的过去，就留在这里吧。”

吴细兰听了，身子一颤，说不出话来。

只得任由菜肉铺老板走到面前，将自己牵到充满血腥味的铺子中。

回头一望，李郎中二人已离去，门口仅留下两袋粮食。

李覆衡与祝俏冬一前一后行走在几丈宽的街道上，沉默无言。

显然临走前吴细兰的反应，触动了她心底的某些神经。

“李郎中，你有这些神通，为什么还要在灾荒中行走，我们一起去仙宗不好吗？”

祝俏冬率先打破沉默，显然对刚刚的话也有些疑问。

李覆衡摇头叹气：“我身为五灵根，跟你去仙宗能有什么作为？大概一辈子都是打杂，而你未来的师尊也不会允许你和我过多交往，我、你还有那吴细兰，将来的道路都不同。”

“那我不去仙宗了，就跟着你，至少有人说话，有人帮忙干活，还可以排解寂寞……”

祝俏冬说话有些急了，发现有些不对，一时顿住。

李覆衡回头看她一眼，竟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惹得她面红耳赤。

“我是说，有人可以说说话，不会太过孤单。”

“你要是想帮我，下次就和林宝仪回去拜师学艺，修出一些神通，这样我反而轻松许多。”

祝俏冬一时无话可说，这样确实能帮上大忙，可想到刚才吴细兰临走前的悲切目光，她实在不想和李郎中分开。

两人又陷入沉默。

正当此时，身边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往某一个方向跑去，手里都端着空碗。

李覆衡顺着方向望去，前方有个粥棚，几名差役揭开大锅，冒出一股热气。

无数蓬头垢面的饥民挤在一旁，尽可能将碗伸到前方，哀求声、小孩哭闹不绝于耳。

见此一幕，李覆衡顿感欣慰。

没想到太康县令没有囤积粮食，每日都救济百姓，而太康本身就比青湖县富裕许多，能养活的人多一些。

如此他也有见上一面的想法，说不定还能了解一些情况，询问为何太康县没有任何红毛瘵鬼侵袭。

李覆衡晃了晃铃铛，手指抚上针带。

只听“叮当”一声，无数流光从腰间飞出，即使在日光下也分外耀眼。

流光在空中飞舞，随后各自落在饥民的商丘穴之上。

霎时，燥土病的气息再次往他身上汇聚。

【当前燥土病已炼化，已转至足阳明胃经】

【胃经炼化15%】

【胃经炼化30%】

一番显圣，行云流水。

“这是……仙师！仙师在施法！”

“我身上的瘤子没了，也不痛了！”

“多谢仙师！”

饥民的疾病被吸入体内，在场的人也迅速反应过来。

有仙师相助，无论何时都是振奋人心的。

见达到预期效果，李覆衡当即就往粥棚走去，饥民纷纷退至两边，投来敬畏的目光。

他来到差役面前，行了一礼，道：

“在下李覆衡，行脚郎中一名，不知可否与太康县令会见一面？”

差役缓缓放下呆滞的铁勺，相互对视一眼。

不久后，李覆衡便被带到县衙当中，安排祝俏冬去架库阁翻查资料，然后只身跟随师爷深入后堂。

太康县衙布局与青湖县类似，穿过三堂，就是县令的卧房。

等他来时，门已经开了，师爷恭恭敬敬一拜：

“张县令已经知道仙师造访，正在里面等候。”

李覆衡应了一声，上前轻叩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