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雨惊变

子时的首阳山飘着细雨，玄都提着灯笼摸黑往丹房走。山道上新添的三十六尊石像让她心里发毛——这些石像的面容和三个月前失踪的采药人一模一样，连衣襟上的补丁位置都不差。

灯笼突然被风吹灭，玄都摸到腰间药囊里的火折子。就在火光乍亮的瞬间，她看见第三尊石像的眼珠转动了。

“谁？！“玄都后退半步踩到湿滑的青苔，药篓里的朱果滚落山崖。石像开裂的嘴角渗出黑血，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语：“丹炉...要炸了...“

她跌跌撞撞跑到丹房时，太清道人正盯着炉壁发呆。八卦炉上的饕餮纹竟在逆时针旋转，本该青红的炉火泛着诡异的幽蓝。

“师父，山道上的石像...“玄都话没说完就被巨响打断。炉盖冲天而起，七十二颗金丹如流星四射，每颗都在空中拖出蛇形尾焰。太清甩出拂尘缠住房梁，另一只手拎着玄都跃上横梁。下方地砖被飞溅的丹液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去紫竹林取三斤晨露。“太清的声音有些发颤，“要寅时前收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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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握着玉瓶在竹林里穿梭，总觉得暗处有东西跟着。竹叶上的露珠泛着淡金色，这是往年从没见过的异象。当她弯腰接第三滴时，瞥见泥地里嵌着半块青铜碎片——纹路和丹房失踪的香炉一模一样。

“小丫头，这可不是你能碰的东西。“沙哑的嗓音惊得玄都跳起来。枯竹丛里转出个瘸腿老道，道袍上绣着褪色的凤凰纹。老人枯槁的手指捏着片龙鳞，鳞片表面刻满细如蚊足的咒文。

玄都突然头痛欲裂，眼前闪过零碎画面：暴雨中的龙尸、燃烧的星图、插满古剑的祭坛...等她清醒时，老道和青铜碎片都不见了，玉瓶里多了条扭动的黑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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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垣的观星台漏雨了。玉清道人望着水洼里破碎的星象，手中量天尺突然烫得握不住。当他俯身擦拭时，水面倒影显出十二个血色光点——正是三月前被抹去的贪狼星位。

有意思。“玉清碾碎朱砂在掌心画符，符咒触水的刹那，整个紫微垣的雨滴悬停半空。每颗水珠里都映出不同场景：东海的漩涡正在吞噬渔船，北荒冰原裂开冒着热气的沟壑，南疆密林里跪拜兽首石像的部落...

最西边的水珠突然爆开，血水溅上玉清的道袍。他看见自己倒影的脖颈爬上鳞片，耳后生出凤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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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脚的小镇来了个戏班子。班主是个蒙着面纱的妇人，袖口露出的手腕布满剑痕。他们搭台时用了四根刻满符咒的黑铁柱，镇上的狗对着铁柱狂吠整夜。

后土混在人群里看戏，结晶化的右手裹着布条。当戏子唱到“三圣归位天地合“时，她怀里的混沌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戏台四周的火把同时转绿，看客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蛇形。

“这位娘子，要算卦么？“独眼卦师拦住退场的人群，卦摊上摆着三枚眼熟的青铜碎片。后土瞥见碎片拼合的图案，正是剑碑上消失的盘古开天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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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玄都抱着玉瓶冲进丹房。太清正用金针封住炉壁裂缝，指缝间渗出的血居然是墨绿色。倒入晨露的瞬间，炉火窜起三丈高的鬼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去地窖取镇魂香！“太清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声。玄都举着蜡烛往下跑时，发现地窖墙上多出个暗门。门缝里渗出腥甜雾气，隐约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当她抱着香盒返回时，丹炉已经平静。炉壁上多了道裂缝，形状像极了昆仑山地图。太清瘫坐在蒲团上，道袍后背湿透，露出皮肤下蠕动的黑色经络。

“明日你去趟五庄观。“太清咳嗽着扔来块木牌，“找镇元子要三颗人参果。“

玄都握紧木牌，发现背面刻着戏班黑铁柱上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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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时，巡夜的麒麟族士兵在首阳山脚发现具无头尸。尸体穿着凤族服饰，掌心攥着半片龙鳞。最蹊跷的是，断颈处爬出的蛆虫长着人脸。

与此同时，昆仑戏班连夜拆台离去。班主遗落的妆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水晶瓶，每个瓶里都泡着颗跳动的心脏。